“衣服换回来了?”陆子昂边问,视线瞥过周以珩胸前的姓名。被少年穿过的校服不如平时整齐,反倒带着点着急的气息。他难得看周以珩不是一丝不苟,扯着嘴角笑出声。
“笑什么。”周以珩冷着脸从抽屉里找出这节课要用的笔记本。
他俩动静有点大,引来讲台上老师的注意。黑板上写着字的动作被打断,粉笔啪哒一声断成两截,老师拧起眉头,装模作样翻了书,刻意点名:“陆子昂,你来回答这道题。”
陆子昂被点名,他从位置上站起来,扶着脑袋哀号,“老师,您饶了我吧。”
“别贫,给我上来。”老师敲了敲桌子。
周以珩目送同桌视死如归的脚步,周遭顿时清静不少。他翻出下午要用的演讲稿,陆子昂的作文绝对是全科里唯一端得上台面的,这也就是这样一个不怎么读书的吊车尾总是能留在一班的理由。
目光扫过和自己几分相似的字迹,周以珩顿时恍神,许是坐位周遭太安静的缘故。讲台上的老师又一言不发抱臂站在旁边,他竟然有些出神。
鼻腔里充斥着洗衣粉的味道,混杂着少年的体味。他想起周温林总是阳光灿烂的神情,一双眼睛会瞪得圆滚滚,因为贪玩被晒黑的手臂和小腿,还有今天换衣服露出来的一截腰身。
“以珩。”
胡思乱想适时地被打断,陆子昂回到座位上,倚着他说悄悄话,“我解出来了,那简直太难,老师根本整我……”
周以珩推开同桌几乎靠上他的脑袋,一个眼神也没留下。演讲稿被他出汗的手心捏得皱巴巴,又重新塞回抽屉里。
他听陆子昂又叫他,说道:“我们中午出去一趟吧。”
午休打铃的瞬间打散了一身疲惫,但空气中不免夹杂着几分紧张。学生们往食堂赶,往校门口走,像是再慢一步就得饿肚子。学校中午外出并不需要打申请,附近几间餐馆早被学生们霸占。
日正当中,大夏天的太阳很毒,晒得周以珩本来就苍白的皮肤有些发红。他手里捏半个三明治,正慢吞吞跟在陆子昂身后。
陆子昂跨着脚步,马不停蹄向前,还不忘催促:“周以珩,你走太慢了。”
周以珩在他身后叹气,早知道就不答应中午外出的请求,那这样他可以坐在教室慢慢吃饭,甚至还能睡个午觉。
“你到底去哪啊?”周以珩问,他们现在已经超过餐馆的范围了。
“那。”陆子昂一指前方红色招牌,写着唱片行三个大字,他小跑着过去,在自动门敞开的片刻呼了口气。
周以珩吞掉最后一口三明治,包装丢进街边垃圾桶,跟着陆子昂踏进唱片行。冷气对着他扑面而来,散了一路的暑气与烦躁,眼前是玲琅满目的专辑和偶像杂志,他看到架上最高处的一本,像是被定格住了一样。
照片里是最近火红的男子团体,但他从来不关心这些,只是照片上的男生很像他认识的人,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眼神,小麦色的皮肤以及俏皮的表情。
“喔,找到了!”一只手伸过来打断他,陆子昂猛然闯入视野里。他拿下架子上的杂志,以及边上几本专辑。
“你要这干嘛?”周以珩跟着他的动作回神。
“我女朋友要,她喜欢。”陆子昂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打开手机条码,一并放到柜台上。
“都一样的,你买这么多。”周以珩又问。
“你不懂。”陆子昂把东西都装进袋子,解释:“这里面有什么卡片的,还随机,怕她没抽到喜欢的明星又不开心,还得自己花钱去买……”
陆子昂剩下说了什么他没听进去,周以珩对明星的耐心仅仅到这里为止。二人离开唱片行,重新面对外面的大太阳。时间早距离下午一节课不到十分钟,他们匆忙着在大街上奔跑。
回到教室时赶上打铃,不过周以珩没在班上逗留,他翻出讲稿一溜烟就跑了。演讲的时间在下午第二节课,他得提前到演讲厅做准备。
休息室里挤满不少人,从各年级的学生代表到一些竞赛得奖的学生,追着周以珩跑的人不少,光着挂着那些荣誉奖牌就要他撑不起脖子。
老师把后台学生们做了个分类,周以珩依旧被分到模范生那类,但他前阵子拿了不少竞赛奖,待会还需要重复上台好几次。
不过多时底下传来聊天声,学生们接着入场,每个班级都有固定座位,高三一班更是因为模范生代表的关系被排到最前。
但这样大型聚会的现场,对学生们来说是个放松的机会,和好友聊点学习以外的事,或是和不同班的恋爱对象眉来眼去。
陆子昂特意跑到最后一排,这里视野差,老师们也不总过来。他刚入座便迫不及待和女朋友拉拉小手,说点悄悄话。
热恋中的情侣总顾不上周遭,浓情密意的气氛溢满最后一排。正当握在一起的手要贴上唇边时,一颗脑袋从椅背后探出来,吓得二人呼吸都暂停了。
“学长。”来人出声,根本无视于二人的尴尬,目光直视讲台上,他问:“我哥演讲过了吗?”
提到嗓子眼的心脏落回原位,陆子昂打量那张和他同桌有七分相似的脸,那对圆滚滚的眼睛,比起周以珩更带人情味的嘴唇。
他确认道:“以珩弟弟?”
“我哥过了吗?”周温林点头,他又一次追问。
陆子昂抬头看讲台上,他记得周以珩的发表顺序靠后,又看现在正说得激昂那人,回道:“没。”
“你怎么在这,低年级不是只派代表?还是你是代表,那你位置在……”陆子昂拉长脖子朝前方张望。
周温林已经一屁股坐到他身边,道:“我偷偷来的,来看我哥。”
陆子昂无言以对,刚刚被打断的兴致也没有了死灰复燃的可能。他看了眼女朋友,两人端正坐着,目光直视前方,一切看起来正常,除了他身上小了不只一号的校服外套。
“学长,你外套小了吧。”周温林问起,他根本无心现在台上的学生代表。
“……”陆子昂不晓得怎么回答。他和女朋友刚见面就换了外套,情侣之间的情趣,他该怎么和这小子解释。
好在周温林也没有追问的意思,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就玩。
陆子昂抿着唇打量,看周温林打开时下热门的对战游戏,朝他晃了晃好友介面。男孩子的友情建立的很简单,他也掏出手机,和周温林加上好友。动作间他瞥见对方校服外套,上面的名字是周以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