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dquo;每个人一生之中,都有自己要去完成的事。”李渐鸿说,&1dquo;这是从你生下来那一刻就注定的,有的人为耕种而生,有的人为打仗而生,有的人为当皇帝而生,林林总总,不尽相类。”
&1dquo;可是,我怎么知道自己的天命是什么呢?”段岭又问。
&1dquo;不知道,乃是qíng理之中。”李渐鸿放下碗,叹了口气,说,&1dquo;爹也不知道,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圣人说,人要到五十才知晓呢。”
&1dquo;太久了罢。”段岭哭笑不得道。
&1dquo;是啊。”李渐鸿说,&1dquo;前半生懵懵懂懂,撞来撞去,不知天命在何处,当真是1ang费时光。”
李渐鸿起身走了,段岭仍在想父亲的那段话,觉得他比先生们有多了。
片刻后,李渐鸿又从门口经过,外头下着小雨,李渐鸿换了一身斗篷,手里提着一个包袱,说:&1dquo;今天要往名堂去是不?还读书么?”
&1dquo;啊!”段岭想起来了,今天是去领卷的日子,在名堂领到最后一次做的文章,由夫子盖印,再递往辟雍馆去,他险些忘了,李渐鸿居然都记得,带着他骑马出门。二人预备拿了卷子,前往墨房报名考试,再到城外散心去。
上京辟雍馆位于正鹤街中线,人来人往,车马不绝,外头已在排队,俱是达官显贵人家。段岭与父亲一身布衣,站在人群外看。
&1dquo;羡慕他们的宝马香车不?”李渐鸿随口问。
段岭摇摇头,前来报名的有不少是名堂里的同窗,一起读书数载,没想到这些人的家里如此显赫。段岭朝李渐鸿说:&1dquo;夫子教的,人要甘于清贫,当自己的王。”
李渐鸿点点头,说:&1dquo;夫子虽满口胡言,不过这句倒是说对了。”
段岭笑着去领号登记,李渐鸿便拉低了斗篷,罩着半张脸,站在yīn影下审视过往行人。
&1dquo;段岭!”蔡闫远远地喊道,&1dquo;等什么呢!到我这边来!”
段岭虽在名堂读书三载,平日里却结jiao甚少,又受郎俊侠所托,所住无非僻院,接触同窗的机会不多,唯第一天认识的蔡闫、布儿赤金与另一名偶尔与他一同罚站的赫连博熟络些。
蔡闫仍是他哥带着来的,朝段岭招手,李渐鸿便过去打了招呼,朝蔡闻拱手。
&1dquo;承蒙照顾。”李渐鸿说。
&1dquo;不敢当。”蔡闻笑了笑,也朝李渐鸿拱手。
蔡闫搭着段岭肩膀,让他排到自己身前去,两名少年寒暄数句。段岭极少见蔡闻,不由得想起那年冬天,郎俊侠受伤一事。数日后段岭回名堂读书,蔡闫便主动找到他,见他右眼肿起,以为他被家里大人揍了,便安慰了一番。
平时两人很少在一个班上,段岭开蒙时,蔡闫已在书文中提前学四书五经写文章了;段岭升上书文,与蔡闫短暂数月同窗后,蔡闫又被接回家去了,由他哥请了人来教,是以两人不常见面。
但蔡闫家中之事,段岭是约略知道一些的,知道蔡闻虽是兄长,两人却非一母所出,平日里蔡闫的起居饮食,亦由蔡闻打点,犹如郎俊侠待段岭一般,这便更无形中使二人亲近了。除此以外,蔡闫与他哥还在外头遇见过段岭与郎俊侠两次。一次是中秋花灯夜,一次则是上巳节水边踏青之时。
但丁芝似乎喜欢郎俊侠,没那么喜欢蔡闻,于是这就令各自的兄长碰了面,都有点尴尬。
少年排队,大人则在一旁寒暄,段岭忘了给父亲介绍蔡闻,蔡闻今日穿着天青色的常服,十分俊朗,更带着武人气质,犹如一把初锻的利剑,所谈之事,无非两个孩子的学业,比起郎俊侠敬而远之的态度,李渐鸿反而更客气。
提及郎俊侠时,李渐鸿只是淡淡说了句:&1dquo;他是我家仆,原不yù令他cha手太多,办完事后我至上京来,便着他回南方去帮着打点生意了。”
蔡闻点点头,说:&1dquo;听说段兄在经商?”
李渐鸿一点头,说:&1dquo;不好做,正想谋点别的生计,一腔雄心壮志,乱世中却到处被人泼冷水,只好坐吃山空,守着儿子成人后再说罢。”
蔡闻笑道:&1dquo;以段兄谈吐,料想必不得坐吃山空,过谦,过谦。”
李渐鸿虽衣饰并不华贵,但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间,俱有其气质,更不似bao户。近年来上京鱼龙混杂,不少富贵人家亦拖家带口到辽天子脚下暂避一时,蔡闻虽觉其不寻常,但有段岭在前,先入为主,便不再多想。
蔡闫见一少年走来,意外道:&1dquo;赫连博!”
段岭笑道:&1dquo;赫连博!”
&1dquo;你也来了!”蔡闫招呼道,&1dquo;过来罢。”
赫连博也长大了,常与段岭一起罚站,十四岁便已长得甚高,皮肤黝黑,一身西羌服,眉高眼深,五官轮廓分明,平日站着不怒自威,却是个口吃。
赫连博背后跟着管家,便朝段岭与蔡闫点点头,打管家回去,一言不地站在二人身后。
&1dquo;见着布儿赤金了么?”蔡闫随口道。
赫连博摇摇头,又看李渐鸿,显然是第一次见他。
&1dquo;我爹。”段岭终于想起来介绍。
赫连博一搭手,李渐鸿便点点头,回了个搭手礼,段岭回头,见路上停着一辆马车,赫连博指指那边,朝段岭解释道:&1dquo;我娘。”
赫连博是母亲送来报名的,以上京风俗,女眷不能露面,赫连博便自己过来排队,朝蔡闻等人一圈拱手,以示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