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家离海昏侯墓地不远。老公姓裘,女主人姓任,她给我做了一碗面。三四层楼的一个独幢,下面开小餐馆,上面住家。)
“昌邑”两个字引起了我的好奇,因为刘贺曾是第二代昌邑国的国王,在如今的山东荷泽市的巨野。
于是第二天,从新建区文化大道口坐了131路公交车,直达昌邑乡的恒湖国营农场。
下了公交车,就在车站包了辆三轮车,师傅是因小儿麻痹症有一只腿脚要拄拐的姓潘的农场后代,潘亚平,他或因父亲“知青上山下乡”而存在。
可能农场以前的地位较高,过去因国营而有更多保障,他仍对曾经充满骄傲,言语中他多少有些许轻慢当地老俵的贫穷。
潘先生的破三轮成了我的专车,巡视了海昏侯国旧址,沿鄱阳湖畔逛了一段。
可能当年的侯国是因为湖水漫灌而搬迁至紫金城吧,并非因盗贼抢掠,毕竟这里离曾经浩瀚而今缩水的鄱阳湖太近了。
潘“专车”带着巨大的噪音颠簸在昌邑乡的田间公路和土路中,不经意发现极少姓氏的“勒家”村民小组之路牌。
“勒”是个源于刘姓的姓氏。
或许,在厦门勒道茶馆问个路,与勒赵燕仅一面之缘,却让你有着与生俱来、似曾相识的亲切感,难道与这海昏侯国的前世今生有宿缘,心中便是释然了。
这种亲切感,在翻遍其朋友圈之后,得到了印证,与她在灵魂层面的相融交汇度太亲近了,总感觉她的样子与梦中的梅红衣长得很像。
潘师傅或困惑,为何这个人就傻傻坐着他的破车逛逛昌邑乡,又要坐一个多小时的131路公交车回县城去了。
但我的心中却充满感激之情。
人的一生如此短暂,而历史的车轮从未停止,两千多年后,借助“现代马车”,“本王”又故土重游,巡视侯国一周,心中自美。
刘贺私印图案是一猫头鹰(又称为“鸮”,还是“枭”),而非西汉时期的侯爷普遍使用的龟印。
或许这反映了仅仅当了27天皇帝而被权臣霍光废黜的刘贺仍心有不甘,方有鄱阳湖畔慨口之叹,亦悔政治斗争经验之缺失,未能听取良臣诤友的谏言。
可怜了那追随新帝至帝都的二百多昌邑臣子的热血和鲜活的生命,才刚从山东昌邑跋涉千里至长安,而平安家书是否回了家中的妻儿乎?
二百多山东大汉无畏生死而行刑前大呼“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刘贺听到了吗?
我猜他肯定听到了,
他被监视、被软禁、被逼从北方流放至南方卑湿之地海昏侯国,
白天因地方官员的监听而苟且偷生,
晚上放舟鄱阳湖上望穿故乡情思之余,必定也悔恨交加,
对不起那二百多旧臣及家人呀!
他还有多少梦想未曾实现呢?
这枚“鸮”印的真实功用又是什么呢,刘贺身上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或故事呢。
我于2017年4月22日(农历三月二十六)写下以下随笔《南昌海昏印记》:
刘贺(公元前92—前59)(是否应为公元前93),汉武帝刘彻之孙,昌邑哀王刘髆之子,西汉第九位皇帝。
他4岁承袭父位,成为第二代昌邑王;18岁被拥立为帝,27天被废;29岁封海昏侯,就国豫章海昏县;33岁病逝于封国。
刘贺在史书中最为人们所关注的,就是他在获拥立为皇帝的27天时间里,“荒淫迷惑,失帝王礼谊,乱汉制度”,被以霍光为首的群臣所废黜的故事。
然而,在刘贺墓中出土的诸如编钟、琴、瑟、排箫等礼乐用器;绘有孔子像及孔子生平的漆质构件;各式漆砚、墨及近万枚竹简;漆木质围棋盘以及西周青铜提梁卣、东周青铜缶等文物,向人们展示了一个与史书记载不一样的刘贺,一个有文化、懂情趣的君子形象。
也许,这才是历史的真相。
吕思勉(1884-1957,与陈垣、陈寅恪、钱穆并称“史学四大家”)在《秦汉史》(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17年8月第1版第1次印刷)第128页提及“史所言昌邑王罪状,皆不足信。”。
末学相信吕思勉之判断!
汉朝末年,权臣董卓在废汉少帝刘辩的第二轮廷议中,更是明确表态“霍光废昌邑,著在典籍,佥以为善”,直接将“皇帝暗弱”与“霍光废昌邑”联系起来。
可见至少在汉帝国时代结束之前,已有历史人物对于霍光废刘贺帝位以及操撰史册之事提出批评和贬低性评价。
同样,汉末代王朝另一知名权臣曹操(其祖上为曾与刘邦打天下的大将曹参,曹家对于霍光废黜刘贺的真实原因是知情的。)在拒绝宦官王芬等人谋废汉灵帝的邀请
或是拒绝袁绍、韩馥等人另立刘虞为帝的倡议时,
提及刘贺的失利原因为“即位日浅,未有贵宠,朝乏谠臣”,
亦不认可霍光操撰之正史对刘贺荒唐事的记载。
海昏侯墓考古发掘专家组组长信立祥认为,“关于刘贺的记载多处不足为信。
我们看到的(记载)是他没干一件好事,刘贺做昌邑王有13年之久,如荒淫无度,早就恶名远播,显然不符合选帝的条件。
父亲刘髆早逝,外家覆灭,年轻便于控制是霍光看重的。”
华东师范大学古籍研究所的学者于全介,经过梳理论证后,认为当时的14位公卿中的9位,皆唯霍光马首是瞻,亦可侧证当时的霍光权倾朝野,进而“逆天废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