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吴骁盈惊恐地回头。
这种在收购以后的当面裁员,他曾有过亲身经历。他紧张地看向徐泽睿,却见徐泽睿面上的平静不变,好像对这一安排已经有所预料。他坦然地微笑,道:“好,多谢严总。”
听罢,吴骁盈皱眉,转身大步离开了。
直到抵达领秀大厦前,吴骁盈还想着如果把PVC的员工裁员,他们以后要怎么办。
可是面对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受到此事影响的徐泽睿,他再也不想在乎那些人以后要怎么办了,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吴骁盈甚至想把他们全部裁员!
对于公司营运,他以为自己没有好胜心,收购PVC也全是严恩和晁籍的愿望。但是直到看见徐泽睿,他才发现不是如此。
如果徐泽睿能够显得落魄、失意、无助,表现出需要他的好心和帮忙,那么他的心里可能会舒服一点儿,也会有相应的同情心。然而眼下他非但没有胜利的快感,反而变得恼怒了。
严恩和晁籍同样对徐泽睿的反应很恼火,回到车里,谈论的不是PVC今后的安排和如何庆祝,而是怎么“弄死”徐泽睿。
“太不要脸了!”晁籍摩拳擦掌,“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赶紧回公司!我非黑进领秀的总部,把他们的系统搞崩不可!——你在干什么?”
吴骁盈对着已经打开的笔记本电脑,答道:“删除PVC所有的用户数据。”
“喂,别冲动!现在PVC是我们的!”严恩赶紧夺过他的电脑,对着屏幕无计可施,在键盘上乱摁一通,只好选择直接关机。
徐泽睿的反应没有让他们获得实实在在的胜利感,一行三人回公司的路上,一点儿也没有出门时的斗志昂扬。
望着窗外的街道,吴骁盈再次想起七年前,PVC被夺走的那一天。
那天,他只身到领秀大厦签署协议,并把PVC留在了那里。回程时,他走的同样是这段路。现在,他望着街上的人,好像能在其中找到当年自己的身影。
世界上最令人窝火的事情中,这也许是其中一件——自己认为很重要、很了不起的东西,好不容易从仇人的手里夺回以后,发现对方根本不在乎。于是,自己的努力和付出,也仿佛是对方眼里的滑稽。
可是,吴骁盈仔细回想:他也曾猜测过徐泽睿不会在乎,不是吗?但为什么亲眼看见他不在乎时,心里还是不是滋味呢?
因为还是在乎的,就连分开以后,希望对方的生活不如意、感情不顺利,也是因为还在乎。
现在,吴骁盈只庆幸自己从来没有暗暗希望徐泽睿回头来找自己,然后上演他弃之如敝履的戏码,因为那更显得他在乎。如果他曾经那样希望过,而如今确定这样的发展不可能出现,他岂不是更可笑?
只有“夺回PVC没能让徐泽睿失意”这一件事不如意,已经够证明他的失败了。
当年PVC被骗走时,他说不要了、放弃了,可那终究是他和徐泽睿一起筑造的“城”,那里面有他们很多共同的岁月和回忆。他说的放弃是一种无奈的妥协,好像只有主动做出“丢弃”的动作,才能够显出它不重要,才能够让自己不去在乎。可那不是真的不要,只是一种为了获得自我安慰的权宜之计罢了。
而如今,重新回到吴骁盈手中的PVC,像是一个走失时间太长的孩子。他错过它太多的成长和经历,在重新相认后茫然失措。这不是他当初认识的PVC了,而他得为自己的“夺取”负责,考虑以后怎么经营它。
吴骁盈叹了口气,心想:果然,无论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和过去纠缠的人都只能失败而已。
第三章希尔伯特(3)
又有一家墨丘利咖啡店倒闭了,就在王绪毅在酒店和吴骁盈翻脸,回来上班的第一个周一。
那是北城区的四分店,和王绪毅所在的五分店相隔两层楼的距离。此前,王绪毅完全没有听说风声,听到确切的消息时,真恨不得立刻上楼看一看是不是真关门了。
“为什么?这儿的客流量一直很大吧?”王绪毅错愕不已,莫名地产生了一点儿危机感。
Fanny耸肩,道:“现在喝墨丘利的人少了呀。十几年前,别说墨丘利了,连喝咖啡的人都没几个,走进店里喝咖啡,不是谈事情的就是蹭网装逼的。哪儿像现在?这座商场里,除了咱们两家墨丘利,能供应现磨咖啡的店起码有五家吧?别家店还有意面、披萨这种简餐,咱们有什么?还是那几样下午茶甜品。顾客如果不追求喝‘品牌’,根本不买账啦!唉!搞不好连这家店也得关门!”
“不可能吧?哪座大商场没有墨丘利?这是标配。”Joseph肯定地不认同。
“正因为这间店成最后的战壕了,所以搞不好会升级为‘咖啡馆’?到时候,装修也要三四个月,可不知道怎么安排咱们呢。可千万别让我去霞汀的分店上班,天,每天跑这里我都快累死了。”Fanny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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