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阳一脸窘态,急中生智,赶忙抛出一个新问题:“师傅,顾老,我爷爷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走了。我奶奶和爸爸平时极少提起我爷爷,家里人似乎对古玩一行讳莫如深,就我连大学毕业后开古玩店,全家也是极力反对。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一切很可能和我爷爷有关。您们能给我,说说我爷爷的事情吗?”
“坐,坐,大家坐下聊吧”,顾千峰没有立即回应罗青阳的请求,随后问了一句:“小罗,你奶奶身体还好吗?”
“她也已经驾鹤西游去了”,想起一直疼爱自已的奶奶,罗青阳神态有些落寞。
“唉,好人不长命啊!记得当年,我几次去你青溪老家登门拜访,哪回你爷爷不是倾囊相授,哪回你奶奶不是热情招待……”,顾千峰陷入了往事回忆,感慨道。
“我印象当中,你爷爷应该是育有一男两女。你父母亲现在怎么样?”安知远插话问道。
“是的,师傅。我父母一直都在青溪老家务农,和我哥哥住在一起”,罗青阳回答道。
“你父亲没有做古玩生意?”安知远惊诧道。
罗青阳苦笑一声,黯然答道:“没有。奶奶曾经说过,爷爷从不让爸爸接触古玩,更不用说传授古玩知识了。爷爷人生最后日子里,还反复叮嘱罗家子孙切莫再入古玩行。我呢,是大学毕业找不到合适工作,迫不得已才做了古玩商。为此,爸爸气得几乎一年不和我说话,我算是罗家的不孝子孙了!”
顾千峰身体后仰,靠向椅背,叹了口气,说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罗老师啊,这是害怕了,他不愿后代再趟古玩这摊浑水,步了自已的后尘呐。”
安知远说道:“你爷爷这一生啊,才华横溢,却是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啊。”
顾千峰接着娓娓道来:“我记得,当年你爷爷是以民间古玩爱好者身份,被东州博物馆聘为辅助人员,并迅速成为单位业务骨干,经常为体制内文物工作者培训讲课。本来按这态势发展,你爷爷应该很快被录用为正式人员,提拔使用。但你爷爷却因秉公率直的个性,三次失去转正机会。”
“第一次是因为违背领导意图,拒绝在文物领域统计造假,举报弄虚作假,被停职整顿。第二次是因为谢绝领导在业务论文上共同署名,被无限期延迟转正。第三次是因为回绝某机构头头授意诬陷他人,直接被辞退回家了。我曾经问过你爷爷,多好的机会都错过了,你后悔吗?他平静地说,做人要讲良心,讲原则,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安知远点点头,说道:“罗老师就是这样一个刚正不阿、宁折不弯的人,但他爱文物爱古玩,也是深入骨髓的。被单位辞退以后,仍然坚持四处收集古玩,闲暇笔耕不辍。短短几年光景,罗老师就在十里八乡就收集了不少好东西,林林总总地写了上百万字笔记。”
顾千峰说道:“嗯,是的。你爷爷当年,写信给我说,自已有生之年要干成两件有意义的事情,第一件是收集挖掘一批散佚民间的珍贵文物,无偿捐献给东州博物馆;第二件是整理出版一本有关古玩鉴定实践要点的书籍。”
安知远情绪有些波动,又吃了一颗药丸,接着说道:“可惜天不佑人,当年政治运动很快由城市波及农村,你爷爷受到了无休止的游街批斗,身心俱受巨大摧残,藏品也损失殆尽。雪上加霜的是东州博物馆那批宵小趁机泄发私愤,捏造材料凭空诬陷,甚至构陷你爷爷已经破解了古佛十字箴言秘密,拒不上交,企图私吞宝藏。绝望之下,你爷爷愤然投湖自尽,了结了自已一生。”
顾千峰说道:“你爷爷尸骨未寒,那批宵小之徒就四处宣扬古佛十字箴言秘密,已被你爷爷夹在一本笔记里藏在青溪老家了。于是,大批人马杀向青溪冲进你家,恨不得掘地三尺,翻箱倒柜,一通打砸抢后,结果自然是双手空空,无功而返。”
罗青阳本来就想更多地了解爷爷古玩人生,一直坐着静静地听着,更不愿插话打断两位前辈的讲解。此刻,见两人叙述稍告一段落,便说道:“我爷爷倒是真的给我留下过一本笔记,不过里面并没有什么古佛十字箴言秘密。”
“你爷爷给你留下一本笔记?你爷爷去世时,你不是还没出生吗?”,顾千峰一脸疑惑道,安知远也狐疑望着罗青阳。
“是的”,罗青阳肯定道,遂将爷爷托梦相见,自已夜掘荒野,得到爷爷笔记的离奇经历述说了一遍。
顾千峰听罢,啧啧称奇,说道:“如果不是直接听你这个亲历者说的,我是断然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种怪异之事!”
“要是年轻二、三十岁啊,我会把你这事当成聊斋故事来听。但现在老啦,见过听过事情多了,我相信是罗老师冥冥之中托负大家,帮助他完成生平夙愿”,安知远感慨着,继续说道:“你们呀,也别说我老头子越老越迷信,中央电视台还不报道过死去的弟弟托梦姐姐破案的新闻吗?!”
“小罗,你挖到的你爷爷笔记,现在哪儿?”,安知远问道。
“师傅,放在我店铺里呢!”,罗青阳答应道,“下次,我拿来给您们看看。”
“笔记里都记载着什么内容啊?”,顾千峰好奇地问道。
罗青阳答道:“我这几天,草草地翻阅了好几遍,笔记里记录着各种古玩物品的详细鉴定方法要领,最后还有一些爷爷收藏古玩的个人感悟。”
顾千峰沉思了片刻,说道:“当年古佛宝藏十字箴言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我也曾请教过你爷爷。他老人家语气坚定地判断,假如十字箴言所言内容属实,这里所指的古佛必定是可移动的佛像。你爷爷笔记难道对这十字箴言只字未提?没有其他任何夹带?”
罗青阳答道:“这古佛十字箴言,的确是只字未提。不过笔记中倒真有其他夹带,是两张二版人民币加长黑拾元,品相还相当不错。”
“哦哦,那是罗老师留给你的见面礼,这礼还不轻啊”,安知远对着罗青阳说道:“黑拾元有图片吗?”
“师傅,顾老,纸币带来了,您们帮我掌掌眼吧!”,罗青阳拉开身边的挎包,拿出两张二版人民币加长黑拾元纸币,小心翼翼地分别递给安知远和顾千峰。
“好小子,原来有备而来,早有预谋,早就算计着老头子我的免费鉴定啊”,顾千峰接过纸币,笑骂道。
安知远重新戴上眼镜,拿着二版人民币加长黑拾元纸币,正反两面看了看,赞道:“不错,真不错。”
罗青阳见状,紧跟着问道:“师傅,那您说说,这一张能卖多少钱?”
“想卖?小子,爷爷给你的东西,也不留个念想?!”,安知远不满地责问道,顾千峰也用责备的目光盯着罗青阳。
罗青阳心中一慌,急忙解释道:“两张纸币,其中一张分给了我哥哥,是他委托我卖掉。另外,和方流云也已讲好卖他一张,我想做古玩生意,断不能失了信。”
安知远听了,脸色稍缓。
顾千峰顿了顿,说道:“加长黑拾元作为二版人民币的龙头币,近年来价格飞涨。你这种品相的,市场价约40万元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