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炼太子又端起一杯大曲,饮下半杯,半杯泼向赵隽的手指。
破碎的手指被酒精一激,又滑又疼。
石头攀不住了。
琼霄捂着脸,泪早成了一道珍珠幌子:“火炼,你不要太过分了!”
火炼也不理会,自斟一杯杏花村,慢慢品咂:“太淡。“
说完,又将半杯泼在赵隽手上。
(下)
“火炼,杀人不过点头地!”
发话的恒山的掌门石尚雪眉清目秀,年纪约二十五六岁,本是旁观着的,此时,却已怒发冲冠,将一计飞镖抛于火炼的手掌,火炼一反手,将飞镖挡回。
他接住那飞镖,高声道:“各位英雄豪杰,小人本来对赵王爷是旁观态度,他说这十年是忍辱负重,就是忍辱负重,而不是贪恋荣华富贵了?他是太傅啊!就是太子的老师,可是这火炼太子却这样对待他,你们就是做了官,这心狠手辣的人想把自己怎么着,还不容易吗?当年我们北葑国还不是招安了水泊梁山!好汉们的结局,难道你们自己不知吗?”
风不知何时冷下来,飘来大片乌云,将石尚雪的衣袂翻起,使得这壮烈词说时,更多了几分俱怀逸兴壮思飞之感。
说到这里,这年轻人一脸的痛心,满腔的激越,干脆跃然伫立于一块大石上,道:“大家都别太天真了!我们不团结,迟早要被这火炼太子个个击破!今天各路的武林高手在此,还愁打杀不了两个鞑子王子?凭什么我们的末帝和我们昔日的大将军要他们这般侮辱!”
这一慷慨陈词,似乎说到许多人的心坎里,众人有思领点头的,又手持兵器的,有怒目相向的。
挨近火炼的走狗们似是动摇了,再瞅瞅火炼太子冻煞人于千里之前外的冰寒冷瞳,不觉向大部队挪移。
火炼依旧面色如冰雕雪刻般岿然,又端了一个绿玉斗,斟上一杯梨花酒,小酌一口,冷冷道:“你们敢动一步,你们的末帝和王爷,他日怕成为江中一景。”
“火炼你太过分了!你是畜生!”峨眉派一个美貌的小尼姑嘤嘤哭了起来。
赵隽只管伏在地上,听刚才那慷慨陈词,正打量那个年轻人,火炼却道:“陵川王,倒是爬呀?”
赵隽淡然一笑,对众人道:“诸位莫激动,待他将咱们的末帝还于我们,就还有希望。”
说着,又吃力地往前爬。
十指全部都被石头割碎了,血肉模糊,间那酒精直往皮肉里钻,疼得他双手瑟瑟。
火炼的心下亦如刀割,自己那冰玉似的手指,仿佛亦是碎得模糊了,出血,他紧紧捏着绿玉斗,捏碎,白手指终于见了红。他反倒觉得痛快了。
嗜琴,嗜画,谙熟武艺,懂布兵打仗,两人本应是伯牙子期。却生了两个民族。
与他打仗的三年,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候,两人旗鼓相当,互有输赢,你来我往。莫不是……
他想起两人在战场上挥舞长戟,金戈相向,再见地上那人凭被那草石玷污,冰瞳登时布满血丝。
被绑缚着的郭采萍已哭成泪人,赵毓却强忍着,脸色煞白,双瞳的戾气愈足,瞳中迸射的光,恍似地狱里的修罗,忽然间,天空飘过大团的乌云,轰一声闪电,他身边的猛犸兵被他这骇人的神情惊得浑身一抖。
却没人注意到赵毓。
所有人的视线,齐齐皆倾注在赵隽一人身上。
雨水将那模糊破烂的手指打湿,疼得他脸色煞白。
乌米尔望着地上忍不住道:“够了大哥!杀人不过点头地!我来背他!”
火炼剜了他一眼:“你敢!”
乌米尔说着,探下身将赵隽背起,直至看守赵毓和郭采萍的那处,又轻轻放于地上,火炼自始至终,未加阻拦。
赵毓和郭采萍被推到众人之间。木屐不知那里去了,赤脚的他显得分外瘦弱,单薄,看得赵隽心下一阵忧愁。
赵隽被火炼亲自用“飞鱼天藻”缚了,押上囚车,火炼拿大刀指着他的头颅,面对早已怨怒的众人,道:“你们敢过来,他便没命了!”
众人亦不敢轻举妄动。
琼霄站在雨中,大声道:“火炼,你把我也一道押走吧!”
满脸咸涩。
赵隽的手依旧被雨水冲泡着,流下艳色,一抹,又一抹,顺着水流,将他的衫子亦打出红得一道一道的晕染。
琼霄冲过去,一刀砍向火炼,火炼躲了,一刀砍来,众猛犸兵齐齐拿到指着她的头颅,从上头看,她的人倒像个刺猬。她的
人,被湿热强壮魁梧的躯体抱住,声若洪钟,带着三分憨气,七分虔诚:“别哭了,跟我回去吧!”
众人皆惊了,心道怎么这猛犸王子还有龙阳之癖?
石尚雪的眼梢处却微微一动。
琼霄使劲挣脱开,道:“我也是反贼!死狐狸你这个狗娘养的、狼心狗肺的、你们抓我吧!”
火炼自然不肯抓她——有她在,那个傻老三不知真傻假傻,做出什么傻事,就前功尽弃了。
“抓你?你不配。”火炼道。
“王爷需要人照顾。你们抓了他,他怎么办!”琼霄觉得口中咸涩难耐,虽然雨越下越大,口中却干渴得紧。
赵隽忽觉心头一灼,五腑六脏疼烧得痛痒难耐。
每一字,每一句,都如雷霆轰身。
纵他铁石心肠,又怎能亵渎这份真情。
“本王……自己能照顾自己。”赵隽的声音涨了潮一般:“听话,帮我照顾毓儿!”
那石尚雪亦飞身而来,拍拍琼霄的肩膀,道:“公子莫激动,快跟在下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