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郑商上次探班不过一个星期，于蒋一木而言却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那一日探班过后，第二天清晨郑商就坐飞机离开了，毕竟《高山》上映在即，工作室还有更紧急的事要忙。蒋一木自然是理解的，毕竟他从来都不是那种矫情做作的性格，可嘴上的理解与内心真实所想总还是存有一定距离。得了郑商的离别吻，在嘴里又咂摸了许久，蒋一木还是觉得怎么都苦苦涩涩。
临别前，郑商又说了一遍，希望蒋一木不管在怎么样的环境里，都不要放弃自己对艺术的要求，糊弄的表演糊弄的不仅是观众，更多的还是自己。
后退可比进步要容易多了。
蒋一木没跟他多辩解，他不想再升级为争吵，但这也并不代表他就接受了郑商的建议。
近两日蒋一木的情绪更不太稳定了。剧组有新演员进组，那人还单方面地踩在了他的雷点上——新演员佟城是郑商传说中的前男友。
至于为什么说是传说中，自然是因为同性关系从来都不存有官宣，这全靠蒋一木那聪明的大脑在论坛里各个八卦贴中寻得的答案。当初刚得知这一信息时，蒋一木就明明白白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碎，虽然那时候他从未想过自己后来有天会真的会跟郑商在一起，但他还是失恋般的难过，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于是，“失恋”的第四天，蒋一木开始在各处搜罗佟城的信息，看他的电视剧看他的电影，看他的访谈……看他到底好在哪里。
后来，大概过了一个多月，繁忙的工作终于冲淡了这种近乎变态的追随，蒋一木也如梦初醒，中止了自己的不理智。但对佟城的负面印象也就此留下，再看到他名字就会一精神，更别说在剧组面对面。其实也不能说面对面，蒋一木远远看到人就会赶忙做假动作绕着人走，直线距离未超过五米。
而关于佟城和郑商到底是什么时候分手的，蒋一木不清楚那个具体的时间点。于他而言，某一天佟城的微博照片里再没出现过郑商家客厅一隅时，第六感就告诉了他那个答案。
正坐在休息区里等待自己的戏份开拍，蒋一木远远就看到几米之外正在拍摄的那场戏里有佟城，分辨不出他演技好坏，可这个妆造倒是格外衬他。
蒋一木的烦躁劲儿又上来了，无意义地刷新着手机，看着不咸不淡的帖子。最后，他还是没忍住给郑商发过去了一条消息。
[一木]在忙吗？
等待了很久后，果不其然依旧没有收到郑商的回复。
此刻，郑商工作室的会议室里，关于保密新电影的第八次筹备会加入了新鲜血液——一位新编剧楚风雨，一位新宣传黎萌。导演工作室的招新工作已断断续续有两三个月了，可郑商的要求极为严苛，人事多次经由面试筛出的人，等推到郑商那里基本都被判了死刑。最后，脱颖而出的两位可以说是“万中挑一”了。
可郑商也从没觉得自己过分挑剔，毕竟这是个双向选择的事。一个电影项目从前期筹备到后期上映至少需花费两三年的时间，他需要挑选合适的合作伙伴一起上路，而不是如一辆公交车般总有人上上下下。
所以，面试的时候，他的问题常常都是落到实处的。比如，在面试编剧时，会拿出自己素材库的一个小情节让面试者谈谈自己的构思和扩写，文字往往不需要太多，创意才是眼下阶段中才是最重要的。而最后留下的楚风雨确实是让郑商在一众人中眼前一亮的那个，当他平静地叙述着自己的想法时，本因工作疲惫困顿的郑商立刻清醒，毫不犹豫地留下了他。
“大家好，我叫楚风雨，是电影学院戏文专业的，算是……郑导的师弟吧。今年刚刚毕业，在真正的电影行业里算是纯新人，感谢……感谢郑导愿意给我机会留在团队。我之前写过三部网络，八部戏剧作品，希望我可以为团队多做贡献，和大家一起成长。”
不长的一段话，楚风雨说得有几分磕绊，看得出他特别紧张。一张脸颇有几分稚嫩，不像是刚走出校园，倒有些像是正准备高考的未成年人。楚风雨的头发黑而柔，乖乖趴在头顶，刘海又短又齐，身上不带夸张的配饰，似乎更将乖乖学生的印象加深了一刻。
他的一番自我介绍并不算是精彩，只能说是基本讲清了自己是谁这件事。话音落下，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楚风雨坐下，脸涨得红红的，表情有几分窘迫。
啪啪啪啪。倒是坐在桌子另一边的郑商带头鼓掌，先一步打破了沉默。
“挺好的，欢迎你加入工作室。”郑商开口说话，旁边的几位同事也跟着应和，气氛渐渐终于缓和。
接着，另一位新同事黎萌也做了自我介绍，相比楚风雨，她一看就是在职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发言落落大方，颇具气场，让人很难不对她留下深刻印象。黎萌这次算是紧急入职，一方面是利用自己在行业多年的人脉做好新片《高山》的宣传，另一方面，也主要负责下一个项目和平日工作室的商务联络。
新人介绍完毕，会议正式进入主题。今天依旧是新电影的准备会，而这次的主题更明确在剧本的结构和走向的讨论上，显然，参与会议的并不只有公司的编剧，几乎所有人都被郑商拉入了这件工作之中。他希望剧本讨论并不仅有编剧视角，更多的还能有来自普通观众方向的意见。
几个小时的讨论会越聊越热闹，等到了结束时分甚至有些意犹未尽，郑商一看表，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钟了。
掏出手机看了眼，不出意外又是一堆消息。他大概瞄了一眼，这其中九成九是无用信息。满身的疲惫激不起一丝的回复欲望，郑商将手机暗灭，起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