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三姑奶奶“木棉?芦花?”的乱猜一气,她心里一动,说道:“应该是蚕丝吧!”
“对对对!就是蚕丝!”三姑奶奶忍不住又摸了摸,羡慕极了的叹道:“老早就听说那有钱人家冬天盖的被子是蚕丝被,除了各种各样的皮裘衣裳还有填着蚕丝暗线压绣的料子做裁剪,就是从来没见过,原来是这样的!哎哟,这看着就暖和!又轻又软的!那有钱人家可真是会享受!”
连芳洲瞧了瞧,除了五块皮子,这样填充了蚕丝的厚实衣料除了这一匹还有一匹浅蓝、一匹深蓝、一匹雪青的,都勾着暗色花纹,缠绣的丝线压得十分密实,便笑道:“正好要到年下了,用来裁剪冬衣正合适!方表姐想得真是周到!”
除了这些料子,还有五六块包头、几块帕子、几个小巧的荷包,都是适合乡下人家用的。另外还有两个如意长命锁、两对银镯子、一套文房四宝——想来这是听说了明年连澈要上学堂特意准备的。
三姑奶奶一听说要裁剪衣裳,便眼巴巴的望着连芳洲。
连芳洲就笑道:“咱们紧着点做,应该每人都能做一套!”
“肯定能够!这料子不少呢!”三姑奶奶就欢喜起来,又道:“就是都太素了,回头上城里扯两匹鲜亮的细布做件外裳,正月里穿着正好!”
连芳洲眼中一黯,轻叹道:“那可不行的,三姑奶奶你忘了不成?我们姐弟妹都还在孝中呢!”
这话一出,三姑奶奶“呃”了一声就有点儿讪讪,连泽等几个小的也露出难过的神色。
“没想到爹娘去了才半年,似乎感觉已经很久很久了!”连泽就叹道。
连芳洲便柔声道:“爹娘不管在哪儿,必定都惦记着咱们、盼着咱们好好的,所以啊,咱们都要好好的,才让他们放心!”
“姐,我一定好好念书,比堂兄还厉害!以后谁也不许欺负姐姐,还有妹妹!”连澈便道。
“姐,我也听话!我会帮着干很多活,不让姐姐操心!”连芳清也道。
连芳洲心里暖暖的,笑道:“嗯,姐姐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咱们一家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来,看看方表姐送的点心,咱们尝尝!”
连芳洲不欲继续那个沉重的话题,就笑着道。
乡下孩子一年到头也难得有什么零食可吃,更何况这是富贵人家才有钱享用的点心?连芳清眼睛一亮便拍手笑着说好,就是连澈也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两个格成九宫格的方形攒盒,一盒是花花绿绿的各种点心,有马蹄糕、白糖糕、桂花糕、绿豆饼、牛奶酥酪等,另一盒是各种果脯糖果,杏干、桃脯、蜜枣、葡萄干、松子糖等,每一样都做得十分精致。
“真好看!一定很好吃呢!”连芳清笑得眯了眼。
三姑奶奶也忍不住咂吧咂吧嘴,笑道:“咱们可有口福了!”
连芳洲和连泽他们都不太爱吃零食,连芳清却是极喜欢的,三姑奶奶也一样,两个人没事的时候,炒一把老南瓜籽或者毛栗子都能尝上半天。
于是连芳洲、连泽等随意只吃了两块,剩下的留给连芳清他们慢慢吃。连芳洲就招呼阿简尝尝。
阿简笑道:“我不太爱吃甜的,留给清儿、澈儿他们吧!”
连芳洲笑笑也就罢了,心中却是暗道:寻常人只有吃不起甜食的,毕竟糖不是便宜的东西,还没有几个是不爱吃的。阿简向来不撒谎,他说不爱吃,那就一定是不爱吃,可见他的出身,只怕不低……
“哎,”连芳洲正出神,三姑奶奶忽然轻轻碰了她一下,拉着她到了一旁,小声问道:“怎么样?见着你表姐了吧?钱借到了没有?”
连芳洲当然不会告诉三姑奶奶借到了一万两银子,这么多的银子,只怕三姑奶奶连想都不敢想的。
钱财可使人疯狂,先别说保不齐三姑奶奶自己会不会起什么心眼,万一她太过激动说漏了嘴,定会惹来许多麻烦。先大伯父、大伯母两个就肯定会不顾一切的缠上来。
“嗯,借到够用的了,”连芳洲就笑道:“今晚咱们好好商量商量,三姑奶奶,这回你可不能再阻挡着我了吧?”
“你——”三姑奶奶本想问借到了多少?可连芳洲刚才那样回答她的话分明就是不想告诉她具体的数额,她也就识的不问了,只是道:“你还没死心呐?真的还要种那什么棉花?依我说,买些良田多好!”
“您就别劝我了,我还是想试一试!”连芳洲摇了摇头,说道:“种棉花我觉得还是可以试一试的,这借的钱还得还呢!”
“啊?还要还?”三姑奶奶失望的叫了起来,道:“那苏家,不是很有钱的人家嘛,你娘从前跟你那表姐的娘可是要好的很呐,你表姐的娘去世之后,你娘还帮过你表姐呢!她如今就舍不得帮一帮你们……”
连芳洲便道:“表姐人很好,可借钱是借钱,说了是借的我自然要还!我不愿意欠她的太多!这年头啊,有人肯借钱就烧高香了!”
“这说的也是!”三姑奶奶笑笑,就放了心。也许连芳洲没有这样的意思,但她却是听出来,倘若还不上,苏家那边应该不会逼着还的。
晚饭后,连芳洲挑了几样点心包了一包送去给张婶家尝尝,顺便说烧炭的事情。
这阵子她得买地,然后要买人、雇人、买肥料,将地整出来,明年好播种,所以烧炭的事情就不能参与了。
她一个姑娘家不方便在外边跑这些事,阿简是最合适也最不合适陪着的。
说最合适,阿简是个成年男子,一看就给人稳重、可信的感觉,而且武功高强,遇上什么事情都能镇得住,至少,不会让连芳洲吃亏。
说不合适,无亲无故,孤男寡女的总不方便,人言可畏啊。
所以,还得有个连泽也跟在一旁。
三人行,才最完美。
连芳洲解释了一番,张婶和李叔都说这样很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