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愈晚。
王嬿主仆已经走远,桑落不敢耽搁,弯腰从李欢欢身上扒下一个东西收好,赶紧将人摇醒。
李欢欢头昏脑涨,又被桑落一顿输出,惊得失声尖叫起来。
“她们拿了我的簪子,还有……肚兜?!”
最后两个字咬地又轻又急,好像从嘴里说出来便是对她的一种莫大羞辱。
桑落慌得满脸是泪,连连点头,“王家二小姐说,此事若传扬出去,就要拿这些贴身之物来说咱们偷,偷人……还要,还要把咱们抓进大司马府上,供她取乐。”
“岂有此理,真当我李家无人不成!我这就去告诉姨母,王嬿她欺人太甚!”
李欢欢浑身发抖,也不知气地还是怕的,慌不择路地往回走。
桑落跟着她,亦步亦趋,小声赞同,“没错,咱们这就告诉二夫人去。同样都是贵女,凭什么她这样无赖!”
凭什么?
自然是凭手握重兵的大司马王旌是她父亲,凭执掌后宫的太后是她姑祖母,凭整个王氏一族先后有九人封侯,五人担任大司马。
凭的是家族的底气!
李欢欢脚步渐渐慢下来。
岳桑落出身低贱,可她自幼长在京中,怎会不懂其中的差别。今日就算王嬿真的将她二人杀害,怕最后也只会不了了之。
“别哭了。”李欢欢不耐烦道:“大家女子讲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遇到这点小事就哭哭啼啼,能不能有点骨气。”
她倒是忘了自己吓晕过去的事。
桑落也不拆穿,唯唯诺诺应了,擦干眼泪小声道:“我从没遇到这样的事,实在害怕,贴身衣物也被拿走了……还是快回去跟二夫人说吧。”
“你还知道害怕,这件事谁都不许说!”
李欢欢疾言厉色,虚张声势,“姨母若问起她拿簪子肚兜的缘由,咱们怎么答?她的事口说无凭,可你我却实实在在她手心里攥着。这件事到此为止,谁都不准说出去。知道吗?”
桑落委委屈屈应了,心说王家二小姐手心攥着的人是你不是我,嘴上却道:“那肚兜……”
“此事休要再提!”
李欢欢狠狠地剜了桑落一眼,她只要想起自己的肚兜在王嬿那个,那个磨镜怀里,就恶心膈应得不行。
“那咱们还赏景吗?”
这话提醒了李欢欢。
若不是姨母非要她将岳桑落引到这林中来,她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想到这,李欢欢不禁埋怨起李氏,没好气道:“还没丢够脸么,回去!”
目的达成,桑落也安静下来。
一路无话。
半路遇上来寻人的青黛和绿桃。李欢欢心里有鬼,哪怕是面对侍女,也只敢含着胸走路。
快到别院,又见二夫人李氏和三夫人姜氏也等在门口,李欢欢心里愈发不自在。
今日遭遇奇耻大辱,全因李氏而起,因此她暗自迁怒姨母,此时也不理会李氏投来的探寻目光,借口乏了,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
桑落显然从容许多。
她任由李氏打量,边笑着谢过姜氏的好意,“在林中迷了路,才耽搁这许久。都怪我这丫鬟大惊小怪,惹得三夫人您为我操心。”
“不打紧,都是一家人,没事就好。方才我听这丫鬟说你和欢欢走丢了,唬了一跳。心想这才落完雨,林中湿滑,有甚景色可赏,这才着急叫了二嫂出来寻你们。”
姜氏也是个妙人,话里满是玄机。
李氏僵着一张笑脸,也干巴巴道:“是啊,没事就好,以后不准再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