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青色果实塞到口中,扑鼻一股酸味,呛的她一阵咳嗽,面庞发红,这边还在研究图纸的齐衡见状,毫不客气的嘲笑:“公主果子都不会吃?”
楚宁梗着脖子,硬是把口中果实吞了下去,马车徐徐离开了半里路,穿过长街繁华一带,就见草芥纵深,一片荒芜萧凉之景象。
往前再走就是大坝崩溃的坝地,还有一片狼藉,河流混黄潺潺,待车马赶近处,就见立在高丘石处的一道身影,着玄色锦袍,不过没有在宫殿处的张扬华贵,上面无他绣纹,简单清冷,衬的人孤独萧凉。
齐衡从马车上下来,见赵瑾果真再此,上前道:“赵王,人带来了。”
赵瑾似是没有听见,又或是佯装没有听见,他指着面前湍急的河流,对齐衡道:“堤坝被毁,上次下拨的银两也并未修缮到位,看来本王不察,此地恐是早已易姓换主了。”
齐衡望了过去,只见丘壑半高,湍急如龙腾,几亩秧苗地早被淹没的寻不到尽头,他知晓赵王这番话的意思,抚平县因位属两地边境,管辖尚且不得当,就容易被人利用了去,至于这先王在时命人修缮的大坝,为何一时被毁坏这么严重,很难不叫人想到背后一方是何人所为,又有何目的。
身后马车里的人惴惴不安,楚宁纠结半晌,反正坐在马车里,终究还是要下去,终究也要见那个人,与其被揪出来,不如坦坦荡荡
的出去面对,生死由他。
于是她颇有一副荆柯赴死的气势下了马车,然而立在涛涛河流之外,北风萧瑟,一下子就给她满身的傲气吹的七零八碎,人干巴巴的立在地上,不敢看向那人。
齐衡看到楚宁出来了,他眉眼低笑,凑近赵瑾道:“公主还是个小谗嘴呢,来的路上买了当地的青果,酸的倒牙,不过也是个和你脾性一样的人,心口不一。”
赵瑾斜眼乜他:“什么意思?”
齐衡:“就是你听的意思罢,别装什么帝王之相了,人是你要带来的,现在送来了,好生哄着。”
他说完,回身对着楚宁笑了笑,如暖春风,楚宁也对他笑了笑,不过并不是发自内心,笑的也比较僵硬,这眼底的不耐被赵瑾看的清清楚楚。
等齐衡策马离开后,赵瑾缓步走来,每一步在楚宁眼中越发清明逼近,她虽然努力克制内心的惶恐,但是等那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抚平靠北偏西,风刮过有一股风尘,有衔枯草,荒凉之意不言而喻。
楚宁身上穿着只有一件束腰粉白的长裙,两肩在秋风中瑟瑟发抖,颇有可怜相,赵瑾站定后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几日不见,倒是又变了一分模样。
他记得初见楚宁,飞张跋扈,欺君罔上,敢伪装成使者前来,那副骄傲的样子,明明长的一副乖戾相貌,性格却大相径庭。
现在么,也许是赶路劳
累的缘故,面色稍显苍白,那张粉唇也微微合着,低眉顺眼,不敢吭声。
楚宁被盯的发憷,艰涩开口道:“赵……赵王,我听你的话,一路老实跟着齐衡来找你。”
他原本以为这人开口又是一通马屁,没料到这么个回答,微微一愣,眼底掠过一丝得意,但面色仍然挂着冷峻:“嗯,路上如何?”
楚宁仰头才敢直视他的眼睛:“路上都好。”
“知道本王这次叫你来做什么吗。”
楚宁点点头:“是弥补自己的过错,将功代过。”
赵瑾道:“并不全是,你知晓赵地吗,本王先前曾以为你生在大楚,大楚又毗邻赵地,且民俗相差无几,你多少会从你的父王那里得知赵地的情形,至少,楚王也应当和你说过本王性情暴戾,赵地恪守成规的风俗人情。”
他顿了顿,见楚宁实在是冷的紧,胳膊微微抖着,不知是害怕还是冻得,虽然气候未入冬,但是深秋刮来的风却也如刀子割人。
于是将身上的大氅解开,抛到楚宁怀中,后者愣住,双手接了去。
“本王此番也是带你来历练,虽然你身是女子,但未来是要做本王的夫人,一国夫人,自然不能比别国郡主公主差,懂么?”
他这话鲜少的温柔,楚宁心中一动,点点头:“懂了。”
“原本将你带入楚国,下元节时预备给你十里红妆,但眼下出了事情,婚事恐往后推迟,这些时间现在也可以教你
认清楚一件事,本王给你个机会,你可以猜猜,本王教你认清什么事。”
楚宁怎么可能知道,她心中发难,见赵瑾双眸含着冷意,连忙开口道:“认清赵地局势?”
赵地虽然国富兵强,但也仅限于赵地南境,西北部还有少数百姓受燕国和匈奴影响较深,不易教化,且外族频繁挑唆,她来的时候大概也猜到了,赵瑾很有可能是趁此私巡,将抚平县一事彻底处理干净。
然赵瑾摇头,面色没有责怪的意思,他负手往前走,楚宁就跟着他,听他继续道:“本王今日不会告诉你,但是很多东西,口头上无法教化,需要让你亲眼见证,不然,你还不够资格做本王的妃嫔。”
这种感觉很奇妙,两人虽然是在正经谈着,丝毫不像一对佳人,但是一前一后,在阡陌小道上往人烟袅袅处走去,满地落的都是秋枫黄叶,竟生出无限的温柔,斜阳将影子拉长,歪歪斜斜的落在草木中。
赵瑾租住在附近的客栈,楼底下便是小吃饭菜一类,客人来的不多,且都是江湖豪客,楚宁的打扮过于显眼,她虽然身上披着赵瑾的大氅,但还是被人看出了这是楚地的人。
不过惊艳相貌洽谈一时便过去了,几个人坐下开始讨论起来这赵国与燕国之间的微妙气氛。
赵瑾似平常百姓,他坐下一桌后,伸手自然的将楚宁的大氅接了过来,屋内暖和,楚宁乖巧的坐在旁边的
椅子上,听到后面的人谈话。
“你说,这抚平县到底隶属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