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着说,不要,娘不要。
娘却是一点也没看见他眼角的泪,提着刀放在他手上,催促道:“死吧,替你兄长死,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深冬,赵地大雪封地,四处不见活物,赵瑾就这么跪在冰天雪地里,宫殿中白帆飘扬,咿咿呀呀的送魂曲飘荡在高梁之上,似乎在哀伤着那些未归的亡灵。
他哽咽着问那个坐在高殿上的女人:“娘,你是不是只喜欢兄长,不喜欢我。”
女人红唇笑开,却是狰狞:“你还没有资格和你兄长比较。”
那一刻,像是什么东西碎了,在心口崩溃千里,他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绝望和惶恐,从沟壑千疮百孔中,仰天哭嚎了起来。
他张着手,对着那笑意狰狞的女人哭喊着:“娘,命你拿走吧,我不要了,我只要娘。”
赵瑾疼的从深深的记忆中醒来,他颓然睁开眼,早已经泪流满面,然而看见身边的场景,才知道那个日子已经过去了,已经过去了快十年了。
他的兄长,娘亲,父王,已经逝去十余载,而他一个人,竟然就这么走过了这十余载的光阴……
众人见赵王醒来了,心中纷纷舒了口气,总算没有什么
事情。
常青俯身问道:“王,现在要不要服药?”
赵瑾闭上眼微微摇了摇头,他有气无力道:“你们都退下吧,让本王一人静静。”
众人听了,道了声安好,便纷纷退下。
常青虽然心中仍然有顾虑,但此刻见赵王的确需要一个人冷静,他便顺手收了那些沾血的布条,一并带走关上门。
赵瑾等人走后,他扶着旁边的帐幔支撑,慢慢坐了起来。
怀中有一枚玉佩,形如鱼嘴,口中含红珠,这是上好的南玉,色泽温润且翠,是当初生母在世的时候,留给他的唯一一件生辰礼。
他紧紧攥在手中,一时间想到了很多事情,都是十年前的,那些或多或少,亟待追忆却又痛彻心扉的记忆。
他猛地一咳嗽,手中见血,这是旧疾了,仿佛就像是生母所下的诅咒,从过去那一年开始,从他登上这位置开始,就带着那些仇恨和不甘,一并折磨着自己。
十年来他都是这样,时不时犯病,呕血不止,要么就头疼难忍,终年服药。
也罢,人各有命,也许是自己手中染血太多,上苍都看不下去了。
赵瑾后背无力的靠在榻上,手指摩挲着那枚玉佩,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楚宁。
楚宁此刻应该还在寝殿中休息,他想到自己对她所做的事情,貌似是真的吓到她了,不然那张小脸蛋能哭成那样,当真是丑,没见过哭的这么丑的。
他忽地扯嘴笑了起来,恩,自己这
样子呕吐的厉害,也是被那人给气的,等到下元节,无论如何也要她赔偿自己,怎么个赔偿法,还有待考究。
这么想来,身子稍微又轻松了一些,他将玉佩收了回去,合衣躺下入睡,这次梦中没有再出现什么鬼怪了,只是那少女翩然一笑,小鹿似的眸子,在脑海中挥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