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睡了一天一夜，这才慢慢睁开眼睛，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赵瑾，只不过赵瑾面色不大好，茫然的盯着她，像是懵懂无措的孩童。
这样的眼神实在是少见，楚宁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自己这些日子都是一场荒诞的梦，他们还在天下分裂的赵国里，然而看清楚赵瑾头戴冠冕的珠翠，她眸里的光芒转瞬即逝。
“宁儿？”赵瑾俯身去碰她的额面，后者微微躲开他的触碰，阖眼静睡。
赵瑾面色煞白。
似是犯错的小孩，坐在一边不敢说些什么话，他想了想，兴许是殿内的龙涎香味道太重了，楚宁不喜欢，所以醒来才发脾气，于是转身将龙涎香给倒了。
回来后又安安静静的坐着。
直到晚膳，内廷里的人立刻将预备好的菜肴端来，楚宁还不曾醒来，她内朝里面，心中已然酝酿好待会怎么开口。
赵瑾还不知道楚宁离开的心意已定，他先前预备好狩猎，还预备好祭祀之时，向列祖列宗请罪，将后宫清理干净，谁都不要，谁都不留，他只要楚宁。
带楚宁去狩猎，去游山玩水，总之，这些事情定然能让她看见自己的真心。
天子心机算尽，信心满满，捧着药膳将人喊醒，楚宁盯着他默然无话。
赵瑾将勺子递到楚宁唇边，后者乖巧的张口，药膳原本是苦的，里面他加了些蜜饯，这吃下去才有了些甜味。
新来的侍太监都立在旁边安静的瞧着，心道
这主子当真是个宠儿，能叫天子亲自喂饭的，福气大着嘞。
一碗粥见底，赵瑾喜笑颜开：“宁儿，这个是朕特意吩咐人加了蜜饯，如何？”
楚宁点点头道：“甜。”
赵瑾喜乐见她回话，示意太监过来取碗筷，又道御膳房的差事办的好，有赏。
诸内侍心中纷纷乍舌，这女子开口一个甜，御膳房便有赏了，真得日后巴结这位。
赵瑾又亲自替楚宁擦拭唇边，他动作轻缓，似乎手里碰的不是普通的人，而是易碎的瓷娃娃。
楚宁盯着他极近的面庞，忽然开口道：“圣上是天子。”
赵瑾手中一顿，继而浅笑，捏了捏她的面颊：“朕是宁儿的天子。”
命中天子。
然下一句，楚宁的话让他变了脸色。
“天子说话，应当言而有信。”
楚宁一字一句道：“天子说，若非我不是皇后，天子应该放走我的。”
殿内顿然死寂，玄皂色长袍上精细绣着龙纹螭印，罩着一双粉底黑靴，束带金纹，却止不住的发抖。
哦……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赵瑾面色愈发惨白，原来是早有打算，她早就想离开了么。
殿门站着的内侍太监都不敢吭声，屏息凝神，生怕下一秒就要翻天覆地了。
“朕反悔了。”
他面不改色，直直盯着楚宁的双眸，楚宁拧眉道：“天子不能言而无信，你说好要放我走。”
“你能去哪里？离开朕，去哪？再也不回来么？”
赵瑾字句颤抖，宽大龙
袍一掠而过，他站在殿中来回踱步，“朕之前什么都不知道，你若是不喜欢，朕已经叫礼部的赶走她们，实在不行，朕就亲自去赶走她们！”
楚宁深吸一口气，长发遮盖住一面的表情，她虚弱道：“我不用你做什么，你答应我的，放我走。”
“放你走……”
哗啦，一桌子的菜肴满地狼藉，内侍的人吓得猛地一抖，连忙跪下磕头。
圣上大怒，似是觉得不解气，又将桌子给掀了，他俨然一个肆意发怒的小孩，得不到的东西，便撒泼打滚，然楚宁什么话也不说，静静等着他撒气撒完。
“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