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皇。”
朱翊钧转身看向众人,朗声说道:“今早,生了两件事。一是国子学助教魏云来自缢于家中。二是他的五位好友,基于义愤,到朝阳门乞讨,筹钱为其治丧。
这样的事,国朝以来前所未有。本殿身负父皇重望,托以军国事,却出了这么大的乱,儿臣向父皇请罪。”
隆庆帝挥挥手:“这等事,太子好生处置就是,不必担忧。”
“遵旨!”
朱翊钧又转过身来,看向众人,继续说道:“此事既然出了,诸位看看,如何处置?”
“陛下,殿下,臣有话启禀。”
说话的是户部侍郎胡庆绪。
“说。”
“此次闹出这番风波,是户部国库无银。而今赋税艰难,国库窘困,内库却盈余甚多,头尾倒置,内重外轻,国困私富,乃不国之情。
臣诚请,将统筹局归于户部,解大明燃眉之急!”
高拱心里一惊,顿时明白过来。
这一番风波,幕后之人精心布局,针对的是太子和他手里的统筹局,自己只是捎带上的。
胡庆绪,翰林出身,做过几任乡试主考官,在南京户部做过侍郎。
南京户部?
它的职责为对南直隶、浙江、江西以及湖广四个地区征收税粮;协助漕运管理;全国盐引勘合事务,以及全国黄册的收藏与管理。
南京户部一般不设左侍郎,只设右侍郎,是两淮盐政的顶头上司。
嘉靖四十三年,胡庆绪从南京调任京城任户部侍郎至今。
胡庆绪平日里跟谁亲近?
他原籍湖广黄州府,按照地域划分,应该属于张太岳一系的楚党。
可是高拱在裕王府做侍讲时,偶尔得知,胡庆绪跟裕王府另一位侍讲,殷正甫(殷士儋)的关系密切。
据说胡庆绪其父举人出身,在济南历城、齐河、济阳做过十几年的教谕、县丞。济南府是他的第二故乡。
殷正甫原籍就是济南府。
中进士时,座师又是前阁老严养斋(严讷)。
严养斋可以说是被太子借着皇上登基之时,暗地里逼出京的。
高拱把脑海里的各条线索连在一起,骤然现,自己派出二十四位门生巡察两淮盐政,遭到精准狙击,功亏一篑的根源在这里!
然后自己明明要求陕西清吏司百官俸禄一律五成支米,三成折物,两成支银。结果被他们改成四品以上四成支米,六成折物;四品以下两成支米,八成折物,酿成一场风波。
自己原本以为只是陕西清吏司的一群大聪明在自作聪明,好拍自己的马屁。
万万没有想到,却是一场别有用心的大阴谋。
高拱目光一凛,在殷士儋的背后扫了扫,然后又转向朱翊钧,想看看太子殿下如何应对。
朱翊钧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胡侍郎的话倒有几分中肯。诸位臣工,你们有何进言?”
殷士儋不慌不忙地躬身说道:“陛下,殿下,臣附议胡侍郎所言。”
然后四位六部侍郎,一位左副都御史出声附和。
坐在御座上隆庆帝露出惊讶的神情,目光在殷士儋身上扫了几下,又落到朱翊钧身上。
殿里一片寂静,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太子殿下的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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