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时光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远处山顶上一处寺庙的钟声敲过十二下,已经乾化二十六年,柳静颐十四岁了,庄子里的下人和仆从一起过来给她磕头行礼,她一人赏了五两银子。她以男装示人,这些丫鬟和仆从都以为他是位小郎君。
安顿好农庄,柳静颐打算带着药箱回荆宅,在山谷的一处狭窄的走廊处,却听到两个仆从在低声嘀咕。
其中一个怨念深重的抱怨着:“我这辈子算是没了出头之日,想我原来也是在太子府中做事的,没想到有一天会沦落到这么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
另一个则宽慰道:“我们俩是被太子府赶出来的,寻常的高门大户定然是进不去的,如今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已经是祖上烧了高香的,就别怨天尤人了。”
“更何况,越是高门大户,里面的弯弯绕绕越多,你忘了我们是缘何被赶出来的,差点丢了性命,如今想起来,我仍然是心有余悸。如今比起那些高门大户,我宁愿在这小门小户里过活。”
前头开口的那位不屑的说了句:“瞧你这点出息,我如今不过是虎落平原而已,更何况,这会儿出了太子府也不是坏处。”此人继续压低了声音道:“我们还在太子府时,我有一日出去采买,碰上了我那在大理寺王少卿府上当差的大表哥,他提醒我说太子府不太平,让我想办法离开太子府。”
柳静颐顿时
觉着不寒而栗。王致远是一个月前被下狱,那时太子虽然尚未解禁,但只要宸景帝一日不废太子,他便一日是太子,一个当差的仆从居然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语,这王致远一定在酝酿一个针对太子的大阴谋。恐怕连王致远也仅仅是这场阴谋的棋子。
这两个人不能再留在庄子里了。想到这儿,她从药箱中掏出平日里用的面具戴在脸上,迅现身点了二人的穴道,给二人喂下迷药,将二人拖到进山谷的甬道上,朝天空中射了一个信号弹。
墨雨和紫苏顺着信号弹的方向,找到了柳静颐,按照柳静颐的所说,将二人绑了带回荆宅。
将二人绑好,押上马屁,墨雨这才担心的问了一句:“静颐,你怎么在这儿?新元节大家都玩的尽兴,偏偏你却没了踪影。”
柳静颐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突然响起有一位草药生长在这山上,正好是新元前夕采摘,不想错过一位好的药材,见你们兴致盎然,我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便自己过来了。”
紫苏一把接过柳静颐手中的药箱,假装生气的拉着柳静颐的手抱怨:“姑娘您可吓死我了,您不知道我和半夏现您走丢了,魂儿都吓丢了一半,您瞧我这手到现在还是凉的。”
柳静颐知道紫苏担忧自己,诚恳的向她道歉:“好了,是我不好,让你和半夏担心了,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只是
碰上了这两个小贼。”
“这儿人,需带回宅里交给主子。”
墨雨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这二人究竟是什么人,值得你如此挂心?”
柳静颐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沉声道:“他们说自己出自太子府,与王致远家中仆从有关联,似乎知道一些秘辛。”
柳静颐解释:“这二人在这山里密语,恰巧被我听到,事出紧急,只能出此下策。”
但此时她内心确实无比恐慌,再买仆从,一定要彻查,此次幸亏被她及时现,否则日后一定会有数不清的麻烦。她把农庄买到这山谷中,就是为了图一个清净,远离是非。
回到荆宅后,荆子言还在祠堂中,他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墨雨便将这二人扔到柴房中,命人严加看管。他其实想带柳静颐去街上看花灯,难得新元节,主子给他们放假,除了去醉仙楼吃一顿,他更想带柳静颐好好看看这玉京城的美景。
但柳静颐似乎并未有这个兴致,回到荆宅后,她向墨雨行礼道别后,便直接拉着紫苏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即便是过着狐裘,这一路上,柳静颐的双手始终冰凉。半夏把早就备好的手炉塞到她的手中,见柳静颐脸色有些白,有些不解的看向紫苏,低声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未等紫苏开口,柳静颐有些阴郁的出声:“紫苏,从明日起,你要时刻注意太子府的动静,一旦有异常,随时报给我。
”
“是”紫苏有些不理解,但却从不质疑柳静颐的命令。
柳静颐捧着手炉,才觉着稍微手终于暖和了一些。她让紫苏把钱箱拿过来,从钱箱中拿出两张一百两银票分别递给紫苏和半夏:“今日是新元节,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赏你们,你们拿这银子去给自己置办一些衣服和饰吧。”
同为奴婢,柳静颐知道,底层人最需要的是什么,与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想必,银票是最为实用的。
紫苏和半夏接过银票,激动的跪在柳静颐跟前:“奴婢谢姑娘,祝姑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紫苏小心翼翼的将银票收起,放到怀中。半夏同样拿着银票,双手颤抖,眼含泪水,她比紫苏更激动,她依着规矩给柳静颐磕头,语无伦次:“奴婢谢姑娘赏赐,奴婢一定对姑娘赴汤蹈火。”
半夏比紫苏更需要银子,她还有在北地受苦的母亲,这一百两银子,能让她在北地的母亲免于苦役劳作,让她的日子不至于太过艰辛。来到玉京城,柳静颐给半夏涨了月例,与紫苏一样,都是三两,她平日里舍不得给自己花销,将月例攒起来,托人送入北地。
柳静颐没有困意,紫苏和半夏则陪着她说了半宿的话,见柳静颐实在困的无法睁眼时,二人才将柳静颐扶到床上安置好。其实柳静颐不是不困,而是不敢睡,那二人的话语至今还响彻在她的脑海中,太子
府……王致远的仆从,为何会说太子府不太平?
念念叨叨的终于睡着,再醒来时,便是新元节第一天,柳静颐卯时正刻醒来,穿戴完毕,却惊奇的现易容尚未摘掉。她小心的摘掉易容,漏出脸上坑洼不平的疤痕,戴上面罩,换上一件淡蓝色碎花长衫,去给荆子言请安。
新元节第一天,新元新气象,宅子里的所有人都得聚到正院,向主人问安。待主人说一些吉祥勉励的话之后,才开始新元的后各自的差事。
如往常一样,荆子言说完吉祥话后,丫鬟仆从们便四散而去,正要回书房,却见张涛急匆匆的赶来,见到荆子言,焦急的说道:“师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柳静颐的心一沉,怕不是最怕什么便来什么!张涛压低了声音凑到荆子言耳边,低低的言语了一声,荆子言的连立即阴沉了下来。
张涛的声音不大,但柳静颐站的位置,却能听到张涛的声音,她昨夜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生了:太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