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今听着音乐随心地摇摆着,眼睛也不看徐泽,就是单纯揽着人缓慢地挪动,转圈。
徐泽闷在书今怀里,听到音乐里放着“我只有,真心而已,世界末日我都,不会离去”的歌词,心头不自觉地酸胀。
一回忆起过去爱书今时遭遇的种种,徐泽就只想用尽气力逃离桎梏,他仰高头,认真对赵书今说道,“你别抱了,我们,我们现在连朋友都不是,而且,你也有你一生只想爱一个人的人选,就别再对我做多余的事了。”
赵书今闻言顿了一下,却未松手,甚至将徐泽圈得更紧。
他一面游荡,一面没头没尾地低声道,“徐泽,我妈妈出轨了。”
徐泽被惊到,对这样的讯息很是无措,他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
“我五岁时候。”赵书今幽幽地又说,“六岁我离开了她,和姐姐被判给了爸爸。阿泽,你知不知道,我和大哥还有姐姐以前真的要好,好到午睡要躺一张床,盖一床被。”
书今仔细回忆良久,又说,“我小时候真的很不想和大哥分开。”
徐泽不知书今怎么会突然和自己说起这些,但现下天已然染黑,四周只有黯淡灯光,昼夜交替的昏黄瞬间让徐泽莫名觉得,这些话,是书今从不会跟人谈起的脆弱。他没再吭声,由着他继续说去了。
“我讨厌出轨。”赵书今的口吻有些孩子气,也有些蛮不讲理,他自顾自道,“可周景言总是这样做,一次次刺伤我。我说我会原谅他,他说他对我不是爱。阿泽,阿泽,你说说,他对我不是爱吗?”
书今说到这里徒然将徐泽压得更紧,让徐泽都有点窒息。徐泽挣扎起来,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听书今一片赤诚的爱情故事,他还没有贱到这个份上,要主动去找着刀子朝身上捅。
可书今似乎并没有想要结束倾诉的意思,他仍旧喃喃,“我是不是说过,十四岁那年我开车,被我爸关了一周地下室?阿泽,我当时还不是现在这样的,就是,那种有些阴郁的。你知道吗,那时候周景言每天都来地下室的窗户探望我,慢慢的,我和他在一起后,也变得开朗了起来。”
赵书今把下巴枕在徐泽脑袋上,不许他动弹,再深深叹了口气说,“阿泽,我一直以为那就是爱。你懂吗,我信任他,我那么信任他,但是他背叛我,和我妈妈背叛我爸一样。”
徐泽脑袋开始嗡嗡作响,以此来拒绝听到书今的诉说,说他因为深爱景言而带来的痛楚。徐泽突然觉得自己曾经对书今的付出是那样滑稽,他猛然推开了赵书今,只想逃跑。
可没跑开几步,却又被书今抓住了手臂,徐泽忿忿地抬头看过去,却觉书今的眼里满是感伤。
赵书今握紧徐泽,提高了一些声音,望进徐泽的眼睛道,“但我现在却现,好像,好像爱并不是我曾经认定的那样简单。它真的非常复杂,复杂到上一秒让人快乐得像在天堂,下一秒就要痛苦地进到地狱。你明明那样爱一个人,但对方就是不明白。阿泽,你懂不懂,懂不懂?”
书今的声音盖过了音乐,又因为喝多了,说得台词过于戏剧,引得周围频频侧目,甚至旁侧的露天酒桌,已经有人摆出了吃瓜的势头。
徐泽知道赵书今的这段话是说给景言的,但是他现在却说给了自己听,是不是他醉酒糊涂,又把自己当做了替身?
徐泽有些悲哀地想,书今究竟知不知道,他这样对他,又会让他有多心痛?徐泽本以为,他已经死在了六月和书今告别的时候,却未曾想,时隔这样久,心却还要再死透一次。
徐泽不顾一切甩开了书今的手,拼命向他们停泊观光车的位置跑,但他身后的脚步声从未停止。
待徐泽坐上了驾驶位,赵书今也已稳稳地坐上了副驾驶。这会儿书今的眼里已然没了醉意,他浅色的眼眸在黑夜里那样清亮,轮廓被路灯勾勒得英俊到虚幻,但嘴里说的话却让徐泽更加绝望。
书今几乎用恳求的声音对徐泽道,“阿泽,你不要怕,我现在说了,只是想和你做朋友,那种没有任何邪念的,只想对你好的朋友。”
徐泽双手颤抖地握住方向盘,决绝道,“书今,不可能了,我懂你对景言的执着了,我早就知道了,你放过我吧。”
赵书今闻言,沉重的脑袋里才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似乎自己喝酒壮胆后的努力告白,又被徐泽没来由地曲解错误。
他慌张,急切地解释道,“阿泽,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景言说我一直只有爱情幻想的意思了。我现在不觉得一生只会爱一个人了,我已经不觉得了。”
徐泽闻言沉默下来,他忽而静静的,自嘲一样的小声道,“可我曾经以为,你一生只会爱一个的那个人,其实是我。”
他话音落下,整个观光车都陷入了沉寂。
六人的白色小车,被一盏高高的黄色路灯斜斜照耀着,黢黑的影像一汪水滩在轮胎下边,也像下午玩剧本杀时候,那作案现场晕开的黑血。
冷风送来远处沙滩酒吧的音乐声,人的笑声,谈天声和海的哭泣声,转瞬之间,就已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喧嚣了。
破开这冻结时光的,却是两人同时响起的手机铃声。
徐泽和赵书今一道儿摸出手机,一道儿点选接通,似是期望求得别样的出路。
然而古怪的是,徐泽接通来电后,听筒里只是不断重复着“警报,警报,警报”的电子声音。他挂断电话后,茫然地看向书今,而此刻赵书今脸上的醉意全消,取而代之的是难掩的严肃和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