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崔远洵有些无奈,“你就别操心了,不是你们一起说的不管我展什么样都好吗?”
“我们那意思是不管你混得有多差,”父亲说,“现在不一样了,既然有了机会,你应该把握时间,掌握方向。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懂得一些道理。”
崔远洵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是像以往那样沉默着。
“是因为贺言吗?你要跟他竞争同一个角色。”父亲却突然这么问。
“没有。”这次崔远洵很快做出了回应,“他后来定了演另一个角色,我推荐的,感觉他比较适合那个。”
父亲更加吃了一惊,电话那头的声音远了,他似乎是在跟边上的人说些什么。
崔远洵没有挂电话,他很少会挂断家里人的来电,静静等着,直到那边声音再次响起来:“其实我和你妈上次去现场就感觉出来了,你真的变了很多。”
但语气里,并不是只有高兴,更有很多担忧。
他们的儿子,就像每个杀猪盘诈骗案里的精准对象,不擅交际,又没什么朋友,也不谈恋爱,缺乏生活技能,还有钱,以前至少还冷冰冰的,现在有了温度,被利用的可能性只会大幅度提升。
可是这些话,他也很难对崔远洵说出口。
“他们明显觉得很勉强,又还约着去试第二次,”崔远洵继续说,“换成以前我会多去争取,但现在会想,是不是因为舅舅,才再给我一次机会呢?”
父亲明显听得更痛苦了:“可这又有什么问题,现在干什么不需要关系人脉。那个贺言不也是被人介绍去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崔远洵却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一些事情。
是了,因为贺言。
集人情社会之大成的娱乐圈,他也不是一点都不懂,为什么这次会拒绝掉,这个事情,他其实自己都不太想得明白。
表演艺术是崇高的,不应该被别的因素裹挟,不应该去演并不适合的角色,他以为是这个原因,但总觉得好像又缺了点什么。
不是因为贺言要跟他竞争同一个角色,而是因为贺言。贺言也会在这个剧组里。
如果一起拍戏了,他很难跟贺言说,自己也不确定剧组是不是根据演技和角色匹配度选的他,因为家里的背景,因为有人砸钱?他说不出来。哪怕贺言可能根本不在乎。
“爸,”崔远洵打断了父亲,“如果我开始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这是好事吗?”
父亲一愣,但他很会抓住问题的核心:“你说的这个‘别人’,是泛指其他的人,还是特指某个人?”
崔远洵又沉默了。
父亲也听着这样的沉默,得知了答案:“你知道后者一般来说叫什么吧?”
问出来的时候,崔远洵也想到了,那是一种文艺作品里非常热爱表现的感情,几乎是亘古至今从未停止的主题。想一想,居然比所谓的朋友更符合标准,虽然这玩意儿也根本没有标准,才会让崔远洵搞错。
挂掉电话之前,崔远洵跟父母说,他会接到更好的戏的。毕竟对他来说,他擅长的从来不是什么把握时间、掌握方向,否则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这条路。
就像,哪怕在这最不合适的时间点,有的东西也会降临。
贺言正在怒气冲冲地给崔远洵微信,连名带姓:
崔远洵,你的网易云账号买我的歌干嘛!被扒出来了你知道吗?
意外地,崔远洵半天没有回复他,像是装死。贺言等了一会儿,不耐烦起来。
崔远洵就在隔壁,他想,去看一下也没什么,毕竟他去了也不止一次了。说不定崔远洵是出了点什么事才不回他的呢。
但崔远洵原来只是在接家里人的电话,一边给他开门,一边还在跟那头的人说着拜拜。
“怎么了?”崔远洵问。
贺言有些无力,甩上门,背后的声音有点响:“看微信消息吧。”
崔远洵看了,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别人会知道我听歌的账号?”
“你还真是……一点不关心粉圈。现在什么不可以买,你还觉得你有隐私?你的高考成绩都被翻出来了。”贺言又成功被崔远洵带偏了话题。
这些东西扒隐私的东西自然不会出现在崔远洵的评论区,崔远洵是真的现在才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对这些感兴,也没考多好啊。”
“……知道了,艺考和文化分双料第一,您真是考得太差了。”贺言一边阴阳怪气,一边又转回来,“所以你到底买歌干嘛?!”
“因为我尊重版权?”崔远洵回答,“要付费,所以买了。”
好简单而正确的逻辑,贺言无法反驳。
“其实歌还行,但你的嗓子唱歌就是大白嗓,音域也不够。”崔远洵还分享着听后感,“你说要抓住机会转型当演员是正确的。”
贺言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脑内浮过好几个毒唯大粉的Id,真想动他们把崔远洵狠狠网暴了。或许都不用动,可能他们此刻就已经在疯狂艾特崔远洵这个卖腐倒贴咖进行一些人身攻击。
这让贺言变得更加张牙舞爪:“我明天都要去跟何羽鞍大决战了!你不要破坏我严肃的心情!明天过后说不定什么事都变天了,何羽鞍被我气死也不是不可能,你还是离我远点……”
“离你远点?”崔远洵打断他,重复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