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食都讲究个色香味,到底是要卖银钱的,有了顾茵包的珠玉在前,王氏也不好意思把自己包的卖给人吃。
卖粥和包子的主意就很不错,熬好之后放在粥桶里,包子则可以提前包好,放在蒸笼里蒸着,她来负责卖粥卖包子,也能出自己的一份力。
王氏当即又要出去买食材,顾茵一把把她拉住,劝道:“娘还是先睡会儿,咱们用了午饭再一起去买也来得及。”
王氏紧张了一早上还不觉得困,如今一放松眼皮子就直往下坠。
瞌睡上来了,她也有些撑不住,便一边回屋一边道:“那你也去歇着,吃午饭的时候喊我。家伙什那些也别动,等我起来了我来刷。”
把王氏哄回了屋,顾茵略坐了一刻钟觉得缓过来了,便把摆摊的家伙什洗刷了一番。
此时外头已经日上三竿,到了准备午饭的时辰。
家里的大锅还剩下一些鱼汤,顾茵去巷子口买了两块豆腐,炖起了鱼头豆腐汤。
都忙完了顾音才想起来半天没见到小武安。
进屋去一瞧,小家伙原来不在家。
他素来乖巧,从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也不会和同龄的孩子上树爬山的,顾茵就猜着他是去了隔壁。
正好这会儿锅上也滚了,顾茵舀出一大碗,端到了隔壁。
…………
许氏自打这天起身就一直闻到隔壁若有似无的香味。
想到昨儿个王氏两手空空还理直气壮的模样,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天亮后没多会儿就去拍隔壁的门。
门被拍开,开门的不是王氏,却是小武安。
小武安揉着眼睛,奶声奶气地问许氏说:“婶子是来找我娘的吗?她和我嫂嫂出去码头做买卖了。”
“这急性鬼一把年纪了还改不了那急性子。昨儿个来问了一嘴,今天就去做了。这买卖哪里是那么好做的?别回头折了本钱来怪我。”许氏嘟囔了王氏几句,看到小武安趿拉着鞋子,衣服都没穿好就来给自己开门,她心头一软,柔声问道:“好孩子,婶子把你吵醒了。别生婶子的气哈。”
小武安腼腆地笑了笑,“没事的婶子,平时这会儿我都起了。只是今天娘和嫂嫂都不在家,家里太安静了,所以才睡了这么晚。”
说着话,小小的人儿把两扇门板给开到最大,而后从门口边拿出一个比他人还高的扫帚,熟练地开始清扫院子。
许氏一脸慈爱的看着他,眼前的小小身影不知道怎么就和记忆里儿子的身影重合了。
许青川如今是个和煦知礼的性子,但像小武安这么大的时候,他却是个十成十的熊孩子。
许氏的爹娘把这个孙子看比命根子还重,要星星不给月亮,他那时候说想玩弹弓,二老就拿家里库房的传家宝玉给他打磨成玉弹弓,琉璃玛瑙珠子给他当弹丸打。纵得他无法无天。
可就在许青川五岁那年,许家在生意场上得罪了权贵。
其实说是权贵也有些偏颇,对方不过是当今权宦众多干儿子中的一个。
但即便是这样的身份,也不是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得罪的起的。
许氏的爹娘被抓进大牢,散尽家财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那大牢也不是常人能进的,遑论上了年纪的许家二老,回家没多久,两位老人便相继去世。
许氏的夫君也在那个时候因为家中的变故而变得郁郁,他本就身弱,又因为科考多年都未能中举而被掏空了精气神,一病下去,不过半年便药石无灵地去了。
许氏是天之娇女,一辈子顺风顺水,没经历过什么风浪。
一下子失去了家业、父母和夫君,她也是心如死灰,恨不能随他们一道去了。
那时候儿子却像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他不再顽皮闹腾,不用人管,他就规规矩矩、板板正正地坐到书桌前开始读书。
“娘,你放心。等我长大,考取功名,一定把咱家失去的都给您拿回来。”六岁的小青川认真而倔强地同她保证。
“婶婶怎么哭了?”小武安放了扫帚上前,从怀里拿出一条粗布手绢递给她。
许氏摇摇头,不再想过去的苦楚,只笑着问他:“是不是还没吃过朝食?来我家吃吧,婶子给你下面条。”
小武安摇头拒绝,昨儿个许氏给了他一块糖他已经很高兴了,不好意思再去蹭吃蹭喝。
不过最后还是没拧过许氏,小武安被他牵到了隔壁院子。
那会儿许青川已经读了半早上的书,三人凑在一起各吃了一碗素面。
饭桌上许青川也是书不离手,小武安觉得鲜,不由便多看了两眼。
他对懂事安静的小武安也挺有好感,便问他读过几天书了。
小武安把头垂的更低了,声如蚊讷地道:“没,没读过书。”
饭后的半个时辰是许青川的休息时间,他便把小武安带进了自己书房,翻出一本《千字文》,照着读了一遍给他听。
小武安安安静静地听完,许青川便把书给了他,让他自己去旁边认,还给了他一支小炭,一张裁好的纸。
“学会这个我就能变得和青川哥一样厉害了吗?”
小武安还不知道读书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王氏这两天私底下经常酸上两句,说许氏不知道走的什么狗屎运,该个二十出头的秀才儿子。他便知道会读书的许青川是很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