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祚舟没有接话。
老爷子点点头,懂了。
这些年,他们父子关系各方面也都和睦,唯独在这件事上实在经历过无数次争辩、翻脸、冷战甚至暴力摔砸。
可但凡有一次是有效的,岑祚舟不会像今天这样决绝到义无反顾。事到如今老爷子心里门儿清,强行阻止只会徒增岑祚舟的痛苦与压力,道德绑架也并非良计。
所以。
“好好活下来,阿舟。”
老爷子叹了口气,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儿子,告诉他,“再失去你的话,小浪那孩子就真的太可怜了。”
岑祚舟轻微挑唇,沉默了一段时间后,他再次抬眸看向老爷子,低下姿态,口吻压抑着名为愧疚的情感,说:
“抱歉,倘若我早一步解决这件事,也不会连累到您。”
老爷子反倒爽朗一笑,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轮椅扶手,没什么在意道:
“人老了,早晚都要走不动路,这十几年全当提前适应罢了,不碍事。”
他挥挥手,告诫儿子:
“别忘了,咱们岑家的家训是什么。”
自家人,不道歉,不道谢;
敬终慎始,不可同室操戈;保持怜弱之心,绝不迫害他人。
这是岑家百年基业的根柢。
“我听说,小浪最近身边一直有个女孩子?”老爷子适时换了话题。
岑祚舟挑动眉峰,倒也没有太多意外,淡声打趣:
“看来,还是没能瞒得住您。”
“想瞒我,你们可还差点火候。”老爷子哼笑一声,来了兴趣,身子稍势探前跟儿子打听起孙子的八卦,
“我还听说人家女孩儿很优秀啊,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大律所的高律了。”
“您如果现在想见,恐怕还太早。”
岑祚舟一语揭穿。
老爷子啧了两声,“要我说,小浪那孩子被你教得哪都好,唯独这方面不好,从早到晚冷着张脸,半天憋不出句漂亮话,谁家女孩儿见了能喜欢?”
“……”岑祚舟熄火灭碳,在老爷子还想继续言传身教之前,抬头朝对面低唤一声:“母亲。”
“你个没正形儿的,又在这儿说些什么不着调的胡话?”老太太走过来,照着岑老爷子后背抬手就是一巴掌。
“没有,这不是跟孩子…聊正事呢吗。”老爷子讪笑着打起哈哈。
老太太赖得睬他,招手示意几名佣人将东西拎上来,朝岑祚舟和颜叮嘱:
“入秋了,我新纳了些蚕丝被和鹅绒毯,你和小浪各留一套,剩下的记得给老二、老还有小妹家送去。”
岑祚舟兄妹四个。
虽然其余兄妹人并不持股壹浪,但各有各的风光领域,生活都极其优渥自不必说。
只是再顶级奢昂的意大利手工蚕丝被,也抵不过老太太年年亲手缝制的半根针线来得珍贵。
这是岑家的孩子,
自小便得到的教育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