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母不认字,张屠户却识得一些,展开那纸读完,手上忽然就卸了力气,信纸落地。
“我儿,失踪了?”
张母身子一个摇晃,扶住一边的桌板,刚刚还在谈着女儿的喜事,如今却听说儿子失踪生死不明,实在是太突然。
听说是追着两个盗匪,掉进了河中,现在也没有回来,那多半就是凶多吉少了。
本来屠户夫妇还心存侥幸,想着哪天就回来了,可又过了两日,恤抚发的粮食和麻布送到家里来,张母才像是信了,抱着一件兄长的衣服痛哭,几乎昏死过去。
张屠户虽尽力隐忍,倒了热茶给来送东西的人,可颤抖的手和泛红的眼眶都作不得假。
这老天,总是喜欢在一件坏事后面跟着一件坏事才开心,好像就是看不得人的心是齐整的。
“你们知道吗,那张家女儿,是水鬼变得,带着煞气呢,自打她好了,你看都克死了自己的兄长!”
“可不说是,不然怎么那么巧,也是落水,尸体都找不见呢!也不知道下一个要克死谁。”
红儿和张月君去买些青菜,叫红儿好做些清淡餐食,叫张母好好休息,养养精神。
一路上都是嚼舌根的妇人,一句话压着一句话地念叨。
气的红儿也忍不了,就要上去撕人家的嘴,被张月君拦下了。
“月儿姐,她们说的不对,可……还叫你没了好亲事。”
张秀才家刚有这样的风头起
来,就来婉拒了,婚事本身也还没正式询问,所以都算不得人家反悔。
张月君不是很在意她们嚼什么舌头,她心里头想的是怎么叫父母安乐,怎么给自己那个几乎夭折的计划捋出一个合适的头绪来。
红儿忽然想起还没买姜头,就返回去,叫张月君拿着东西先回家。
不过是转个弯的功夫,她就被一群孩子围住。
“就是她!我听我娘说,恶鬼托生,祸害别人的!”
一个豁牙小孩满不在乎地说,“坏人!坏人!”
说着捡起地上的石子就要掷过来,张月君不想与一帮孩子计较,就抬腿要走,却被一个孩子抱住脚,拉得死死的。
“我抓住她了!”
其他孩子欢呼着,要学神仙抓妖怪,替天行道。
呼啦啦地就要围上来。
“住手!”
张月君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陈应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一捆有些发黄卷叶的菜。
那帮孩子见是个自己欺负不了的,就怯了,有几个还撒开了手,微微退步。
但那个抓着她腿的胖孩子,还在死死抓着,被陈应提着衣领子提溜着丢到一边。
谁知那孩子坐地上就哭起来,很快从边上的小门里冲出一个胖大妇人。
“你们欺负我儿子做什么!”
张月君不想理她,对陈应道了谢,冷冷地瞥了一眼就离开了。
那妇人依依不饶地在后面阴阳怪气。
“难怪张秀才退亲,克亲又欺负孩子,还和赌坊的狗腿子走得近,煞星一样……两
个恶胚,在一块倒般配。”
陈应看她在前面走得潇洒,一点停顿也没有,就也抬了步子追上。
“你不是柳如意吗。怎么忍得叫人家这么说。”
张月君闻言微微停步,撂下一句话就往前走去。
“柳如意或许在乎谁说她能力不行,但没男人要这样的话,从不在乎。”
陈应很快就到家了,看那人走远,竟有些恍惚。
“般配嘛……”
一个立下战功的小将军,和一个无名卒子,怎么会般配呢。
可是,若真的封侯拜相……谁不想呢。
何况那是柳如意,那可是实打实在战场上混出来的将军,来辅佐自己这样的混账。
他推门进去,却见内侧的门框上插着一封信函。
“汗王病重,误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