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兴懵懵懂懂的被方伦领到了一处小棚子前,棚子挂着一个竹牌,写着「茶摊」两个字。
已经有三两个人在排着队,有男有女。
一名老大爷正在分茶汤,大爷的穿着,跟饭馆里打饭的老嫂子一样,都是戴着奇怪的白色帽子。
还有几个孩童坐在板凳上,端着碗,喝着一种黑乎乎的汤药。
但他们却丝毫不觉得苦,砸吧着嘴,大口大口的喝下去。
方伦付了几文钱,熟练的拿上两只空碗,交给杨兴一只。
随后走到旁边的大木缸前,大木缸被架了起来,而且底部还探出一个……像是大象鼻子一般的铜制物件。
方伦拧了拧上方的十字铜把手,那象鼻子就神奇的流出干净的水来。
方伦把碗里里外外都清洗了一遍。
杨兴看得云里雾里,忙问道,“这是在作甚?”
方伦指了指茶摊墙上的一张纸,杨兴顺着看过去,同样的红底黑字的纸张,饭馆那也有。
而茶摊这里的,最为醒目的一行便是——「饮用前后需自觉洗碗」。
方伦解释道,“庄主说过,这么做,可以防止什么……细菌病毒的传染,对,就是这样没错。”
杨兴都看愣住了,就连那些喝完汤药的孩童,都懂得过来拧开大木缸里的水,把碗洗干净放回去,最后才嘻嘻哈哈的跑去玩耍。
这里的一切,都非常的平和而有序。
到处都充斥着大大小小的规矩,但奇怪的是,没有人不遵从,甚至没有人对此反感。
杨兴学着方伦的样子,把碗都清洗干净,领了一碗茶汤。
然而,当他看着碗里黑乎乎的物事,不禁皱眉腹诽。
这不就是汤药吗?
为何那些孩童不怕苦?
而且还能卖几文钱一碗?
县城里的茶摊也就这个价钱了。
然而,当杨兴喝了一口之后,就瞬间颠覆了他的疑问。
“好甜!”杨兴脱口而出。
这茶汤,非但一点都不苦,而且还甘甜甘甜的。
只喝了一口,就满嘴留香。
药材的甘香味恰到好处,杨兴忍不住一口就干了。
喝完感觉肚里暖呼呼的,全身的晕眩感瞬间消散,人也变得精神了起来。
“这、这到底是什么神药?”杨兴满脸兴奋的问道。
方伦翻了个白眼,“哪是什么神药?就寻常的下火茶而已。”
“但庄主说了,咱们平常都太缺乏糖分的什么……对,糖分的摄入,以致于大部分人都普遍存在低血糖的症状。”
“所以才让大伙有事没事都来喝上一碗,大伙平日干活出的汗也多,就权当茶水来喝了。”
“话说你怎么一口气喝完了?你是真的渴?不够还可以续杯的。”
杨兴震惊得合不拢嘴,先不说方伦一口气抛出的新鲜词汇。
这茶水里……居然有糖?!
而且只卖几文钱一大碗?
还能免费续杯?
要知道,就算是最为廉价的、有许多杂质的黑糖,市价也得好几十文钱一斤。
而且黑糖的口感,还是苦涩的。
饶是如此,像杨兴这种贫寒猎户,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点加了黑糖的甜食。
守孝三年,日子过得更为拮据,愣是三年都没品尝过黑糖。
他几乎快要遗忘掉,甜,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而眼下,他所喝到的,铁定不是黑糖。
更像是只有豪绅大户人家才吃得起的红糖。
红糖他也有幸尝过,还是马车夫老叔,从豪绅家摸出来,当作年礼送给他家的。
可那红糖的味道,又跟眼下的不太一样。
这茶汤里的甜,更加的清澈,丝毫没有苦的味道。
光凭这一口清甜,若是拿去县城里摆摊,卖十文钱一碗都能客似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