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刚淋过雨,程醒言身上有种无味的、令人镇定的清爽气息,类似于漂浮过森林的云雾。褚晏清急切地想要留住这种气息,先紧拽住了程醒言的手臂,程醒言大概没想跟病号计较,被他以拥抱的姿势桎梏在了床边。
褚晏清抚摸过程醒言脖颈间的血管,指尖传来突突跳动的生机,上腹里的脏器同样猛烈跳动着,疼得厉害。褚晏清开始胡言乱语:“我想把你吃下去。”
程醒言在他怀里动了动脖颈,表现得颇为镇定:“你一次吃不完吧。经常杀人的观众都知道,吃不完的部位得分成一块块的冰冻储存,多麻烦,还是算了吧。”
“不是想伤害你。是想把你整个吞下去,放在我胃里,这样你就不能离开我。”
“那凑合吧,但你记得顺便吃个wifi。”
褚晏清险些要被气笑,他知道这不是梦了,“什么都行,你不能先答应我一次吗?”
程醒言认真思考一阵,抱过了他的腰侧,手心落在他突立的脊骨,褚晏清终于感觉到背后浸泡的雨水。
程醒言说:“你吃吧。别害怕,在你病好以前我都不会走。”
【作者有话说】
甜,但治好病以前只能甜一点点(哭)
第9条周末宜全日宅家补觉
程醒言的意思是会等到对方退烧再走,但褚晏清像是得到什么了不起的承诺,郑重地亲吻了他的额前当作回应。
或许是解热镇痛药的功效,亦或许有信任的人陪在身边,褚晏清很快沉沉睡过去了,到半夜又烧上来,低咳声听起来尤为痛苦。程醒言在褚晏清咳得厉害时顺了顺他的肩背,黑暗里触摸到一团滚烫,忍不住担忧对方会这样燃成灰烬。
程醒言每隔几小时给褚晏清换一次额前的退烧贴,然后重新测量体温,褚晏清意志不明时总是难得听话的时候,安静,顺从,让咬着体温计就会一直不放。
肩负着照看病号的责任,程醒言难得失眠了,靠在床的另一侧,断断续续看完了某部漫长的文艺片。身边人沉重的呼吸扰乱了电影对白,他总是无法专注。
他不愿意走出卧室,客厅那面照片墙让他感到发怵。对他而言那是种警示,警示他不该再卷入同一条错误河流,他必须安慰自己只在河边观望应该还算安全。
到黎明时分,褚晏清终于退烧了,程醒言最后用干净毛巾给对方擦了遍冷汗。借着将亮的天色,褚晏清唇边裂的几道暗红血痕清晰可见,好在还能喂得下一些加糖的温水。
一整夜未睡,窗外还在下着连绵的阴雨,程醒言也难免有些神经衰弱。趁着最后的清醒时分,他用电饭煲随手煮了俩鸡蛋和一锅米粥给对方当早餐,终于倒头睡了。
程醒言一直睡到午饭点快过去,吵醒他的是吱呀开门声响。
程醒言浑浑噩噩地盯了会天花板,今天仍然是阴雨天,正午和黎明时的光线没什么两样,令人有种还可以再睡一会的时间错乱感。
这时已经有人走到床边,投下一片修长的阴影。对方用指尖碰了碰他的侧脸,和昨夜抚摸他脖颈的触感一致,“怎么还能睁着眼睛睡觉,你是猫头鹰吧。”
程醒言含糊问:“你病好了吗,你去哪了?”
“我公司。”
他弹射起身,正准备要骂,但褚晏清说:“孟庆辉,你是不是喜欢这个导演?公司有他话剧的票,在周日下午。”
程醒言怎么都骂不出口了,先摸了摸褚晏清的头发和肩背,隐约有层薄薄的潮气,不能确定是冷汗还是雨水。
“我一直在车上,没有淋雨。”褚晏清眉眼弯起来,“醒了就先吃点东西,已经买回来一阵了。”
程醒言在餐桌边找见印有熟悉logo的酒楼保温袋,里边几只打包用塑料盒还残余着热锅烧油的温度,没有见到被雨淋湿的痕迹。烧肉、鳝糊、腌笃鲜,都是他以前常点的菜品,但那家酒楼开在旧城区,不论褚晏清从家中还是公司出发,都不算顺路。
褚晏清这时从厨房出现,将菜品从塑料盒盛入高矮不一的白色陶瓷里,留了两双碗筷。最后从厨房端出来的是两碗热粥,要说是他早上煮的那锅潦草物也不太准确,褚晏清另外添入了青菜和肉片。
程醒言其实没想留下吃午饭,话到喉间滚了滚,又咽了下去。他选择先陪对方坐下。
“这次也做了摆盘,你可以先拍一张。”
褚晏清像上次一样征求他的意见,但没有再拿出不合时宜的礼物,所以午餐气氛保持着平和。
“行,那还是把你手机给我。”
程醒言又打算顺走对方放在桌边的手机,褚晏清却好像顿悟什么,先他一步收起来了。
不等他疑问,褚晏清先解释说:“你都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了,那要多给我发消息啊。照片你发给我就行。”——褚晏清刚退烧,仍然提不起什么食欲,捡了几口荤腥胃里就好像填满铁制秤砣,蠕动受阻,且阵阵钝痛着。到午餐结束时菜品还剩不少,已失去拍照留念意义,被他潦草地堆积在一起,敷上保鲜膜放入冰箱冷藏,凑合能当他的晚饭。
褚晏清跟着程醒言走到玄关,程醒言坚持拒绝他再送下楼,要求他好好休息。
程醒言说:“你下午再测一次体温。如果需要去医院输液,打电话联系我。”
“发烧有什么可输液的,成年人还能烧死不成。”
“而且你还淋雨了,你那骨头只要淋雨肯定会疼。”
“只有去医院才能联系你?那现在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