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像是骤然想起了什么,他突然抓住了少年的手,急切地问:“你方才说,迟微笛是顶级的灵器,其中还融了朝灵鹿的骨血。若是……若是我能将它作为凝魂阵的阵心,再造出鬼杀境囚魂,也许,他们就有救了!”
或许经过几十上百年的滋养,所有人破碎的魂魄能在血脉与灵气的牵引下,重凝聚。
“可是——”喻见寒的声音有些哑。
迟微笛在云渺州叶深手里,叶深又在佛恩寺静修。
单凭谢迟如今的状态,若是强闯佛恩寺,就是凶多吉少,有去无回。
但少年看着谢迟眼里绝望中的希冀,却是咽下了所有的劝阻之语。
他不可能阻拦谢迟,这是绝路,更是唯一的生机。
林二嫂、昭昭、闽溪村长……他们都是好人。而好人,不该落得这个结果。
就像是将刀子活生生吞入腹中,一路剖心断肠,少年明明在落泪,脸上却扬起了安慰的笑。
“阿谢,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终于,少年还是站在血海中送别了那人。
周围的残魂还在不断地消散,就像是明灭的星光,他眸中是泪,心上固执地守着光。
少年决绝地划开了自己的手腕,用血气牵引着赵家村枉死的魂魄。
他说,阿谢,我等你回来。
同生共死,一往无前。
那一年的寒冬,就在本该欢欢喜喜宰杀年猪的日子里,谢迟与喻见寒曾在峰顶殊死拼杀,而山腰的小小的村落,在寒风料峭中化作血海,无人生还。
于是,谢迟强闯佛恩寺,喻见寒以命守魂。
尽管正义不存,也有人誓死寻光。
后来便是——
紫训山中迷雾起,怨灵长念血海恩。
第16章朝鹿(六)
红,入目皆是刺眼的红。漫天的血色云霞,一望无际的尸山血海。
谢迟在其中踽踽独行,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除了绚烂到灼目的景色,此处竟然与极夜的心魔渊一般死寂。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又走了多远,但他肯定,只要继续向前,他就能找到想见的事物。
终于,远远的尸骸山巅,出现了一抹不再是红的色彩。
谢迟踏着嶙峋的白骨,拾阶而上,终于看清了他的全貌。
那是一个背身而坐的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他的身形单薄,但身姿却挺拔如青竹。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那人却微微侧头,看起来只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模样,他那双纯澈的眸子,带着柔和无害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