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府里的景象大不相同,刘府上下一派悲穆之气,连门前站着的小厮也一脸肃穆,佣人忙前忙后的准备殡葬事宜。整个刘府静悄悄的,仿佛笼罩在一片浓重的乌云之下。
出来接待的是刘公子,他满脸疲惫之色,年纪还轻却憔悴不已,人看着顿时就老了十岁。想来方玲的突然离世对他的打击是不小的。
“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刘公子态度谦恭。
“无妨,叨扰了。”
陶姨在王家府里歇了一夜,刘公子心里过意不去,既充满了愧疚也带着些许无奈。
他知道岳母不喜欢秦蓉,也知道她想让自己做什么。可他怎么会愿意相信是自家人害了自家人呢?
蓉儿性格是娇纵了些,但也不至于此啊。
他两头摸不清,方玲故去的悲痛也一直萦绕在心里,他只感觉的到自己的无力和难过。除了让人好生照顾着陶姨,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最近几日要忙的事情太多,刘公子没和他们多聊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刘府里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斑斓的春色在这儿也只剩下了灰白。
“都说刘家长子性情谦卑,品行端正。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棠月感叹道,“他本该能享天伦之乐,却事与愿违。”她深深叹下一口气。
“也是,家里还留着三夫人那样的内子,属实是苦了他了。”王识一想到秦蓉就头皮麻。
简直就是个母老虎。
“早早故去的大夫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夫人也是迫于家族原因才娶来的。只有这方娘子是刘公子自己一眼相中,是真心喜欢的。只可惜落了个天人永隔的下场,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棠月与王识在这儿伤春悲秋的入了神,东方看到陶姨来到前堂,立即抬眸示意,俩人默契的闭了嘴。
“这是我二女儿方玥,”陶姨侧身看着身边的女子,“让她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
方玥双目通红,脸色十分不好,一双秀眉紧紧蹙着,声音也略带沙哑。
“方才听娘说了,你们要来帮助我们查清真相,我替姐姐先谢过你们了。”她上前行礼。
“你们议事可千万别被西苑的人听到了。”陶姨压低声音说。
东方点点头:“您连日忧心,先回房歇息吧,这里有我们便好。”
方玥也道:“娘您先回去休息,我来帮忙。”
陶姨哭了一整夜,这会儿也觉得身子劳累,没有推辞就走了。
棠月和王识留下来向方玥了解情况,东方则在东苑里独自查探。
西苑是秦蓉的住处,东苑则是方玲生前的住处。
方玲的尸体已经进棺了,东苑里缟素晃荡,呜咽与抽泣声断断续续。
方玲性格温婉,平日待下人们和声细语,没有半点夫人的架子,主仆之间感情很深。这次丧礼上有不少东苑的丫头哭肿了眼睛,也很少有人窃窃私语,都低着头不说话。
东方身着墨色宽袍,没有华丽的纹饰,身在一片缟素之中并不算显眼。他不张扬,低调地站在主屋门边的一棵挂着红绸的梨树下。
苑里的人都沉浸在悲伤中未曾注意到他,偶有几个抬眼看到的,见他神色如常也就匆匆走过了。
东方就这样站了半晌,找到了方玲的贴身侍女。
小姑娘十六七岁的样子,梳着双髻,腰间绑着白布,看起来有点懵懵的,但方玲的私人物品只有她可以动。
东方走过去,微微俯身:“打扰姑娘了,你是方夫人的贴身侍女吗?”
小姑娘擦干泪痕,怔怔地抬头,有些不知所措。
东方编了个理由解释道:“我是刘公子的朋友,闻此不幸,前来吊唁。方夫人的案子结的仓促,堂上呈供也模糊不清,我平日里爱琢磨这些,有几处好奇不知姑娘可否为我解答?若问的问题姑娘不便回答也绝不强求。”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东方的微笑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让人难以拒绝。
小姑娘轻轻点了点头。
“四月六日下午酉时,方夫人是临时起意想去寺庙祈福的吗?”
他的声音温和,像山泉清风一般逐渐让人放松下来。
“嗯,当时我正陪在夫人身边。夫人看着那梨树上的红绸就说想念父亲了,夫人说她们母女一家现在过的很好,也该为父亲祈祈福。”
倒是和供词一致。
东方继续问道:“夫人有孕在身,你没跟去?”
“有方二小姐陪同左右。方二小姐让我留下来,我便没跟着了。”
“秦夫人可在府中?”
“不在,”小姑娘羽睫掀了掀,“秦夫人一早便出去了,不过夫人和二小姐走后没多久她便回来了。”
东方敛眸:“姑娘记性真好,注意的真仔细啊。”
连西苑秦蓉都一并盯着。
“不是不是,”小姑娘赶忙解释,“秦夫人平日总待我家夫人无礼,我们东苑的人都不太喜欢她们西苑的。方二小姐也怕秦夫人对我家夫人不利,就叫我时常盯着她,我便多留心些。”
东方的微笑没变:“那你可知秦夫人早上出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