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霞丘子民虽以霞光为食,织锦成锻,可霞光缎难成,十户百姓合力一年也未必能织出一匹缎,那魔界的八头阴大王自从封地在了伊北,就要他们霞丘国贡缎,第一次张口就要霞光缎千匹,再过两年,竟又要三千匹、五千匹,变本加厉永无止境,他们霞丘国多年积攒的锦缎陆续全献上去了,国内百姓不得不节衣缩食夜以继日织锻,累死饿死的子民不计其数,可这次魔界王府来的使者说庆贺魔帝贵妃什么生辰,竟然要万匹缎!整个霞丘国的锦缎都搜罗起来也不足够,因而惹怒那魔界大王,竟惹来如此倾国之祸。
容
宁又气又悲又恨,被像娈娼一样掐起脸赏玩,他只恨为什么没有提前把自己的脸划破,他想咬舌自尽,可看着不远处哭叫哥哥的幼妹,他死能死得干脆,可还有被押去牢里的爹娘家人,还留下妹妹这么小一个,要受何等折磨?!
他越想越绝望,明明满心悲怒,可双目却无法控制地湿。润,因为长久没亲近干净的清水,脸庞耳颊再忍不住钻出霞光般妍丽细软的鳞片,窒息般地艰难开合。
众魔眼神一惊,随即全变作狂喜贪婪,那魔将嘴边淌出腥臭的口涎,伸手就要摸进他的衣领:“好个春水似的美人,献给大王之前,先让咱们兄弟尝尝滋味……”
“哥哥!!哥哥——”
“哈哈死丫头,别叫了,你哥哥马上别提要多快活了~~”
“——”
容宁被按在地上的手猛地攥紧,他恨得想杀了这些魔头,可他听着幼妹天真尖锐的哭叫,他的手又松开,终究绝望地闭起眼。
容宁,你得忍,你得忍过——
那只腥臭粗大的恶手扯开他的领口,正要伸进去,突然僵硬。
“…噗嗤。”
滚热恶臭的血喷在他脸上。
容宁倏然呆住。
不等他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一声声毛骨悚然的
“噗嗤!”“噗嗤——”
容宁猛地睁开眼,看见满天的血,无数魔兵魔将的头颅像秋熟的果实崩裂,坍塌的尸体,粉碎的骨头,那些刚才还庞大残暴无比的魔兽纷纷扑通屈膝跪在
地上,哆哆嗦嗦把头埋进地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东方升起的日轮光辉倾洒,映亮魔将满脸惊骇恐惧,几米高的魁梧强壮的男人全身骨头都像软碎了,像待宰的鸭子被提着脑袋拎到江边,那纤细的人影低下头,好似认真问他:“你爹没教过你,不能随便往河里扔东西吗?”
魔将的脑袋和脖子已经断了,只剩最后一丝皮连着,他看起来疯狂想摇头,骇恐想哭叫求饶,但根本不等他回答,那人已经云淡风轻把他踢下去。
“晚了。”她哼着小调说:“热爱忘川,人人有责,不保护大河的人,必须立刻嘎掉。”
魔将落在水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惨叫,容宁从来没听过生灵能挤出那么凄厉的声音,容宁眼看着那在他家乡猖獗屠戮过的魔军大前锋像被搅进漩涡里,大江中伸出数不清的手爪,东扯一块他的肉西扯一块他的骨头,又抓碎他的魂魄,生生将魔将分尸碎骨。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江面重新恢复平静,水波潺潺,幽静如镜,若不知情的人看来,甚至是柔和美丽的。
那身影转过来,哼着小曲,摇摇晃晃不紧不慢向他的方向走来。
朝阳从她身后升起,光芒直射,容宁被刺得眼目生疼,渗出红泪,他强撑着没有闭眼,紧紧望着,那身影终于在他眼瞳中逐渐清晰。
她有纤细的手臂,年少又鲜活的身体,赤着的
雪白的足丫,珍珠一样圆润小巧的脚趾,踩过满地血污尸体时,也没有沾染一点血迹。
大红色凶艳层叠的毛羽像蟒蛇过肩,盘缠过少女太鲜妍的身体,遮住那些不可让人见得的美丽,她披散着头发,宝石般的双瞳,小小鲜红的嘴巴,像抿过最新鲜的鹿血,才能有那样蛊惑人心的力量。
“……”
容宁感觉整个脑海一片眩晕,他的嘴唇颤抖,嗓子干涩,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迈步绕过他,头都不低一下就要走,直到走到一个角度,阳光落在他身上,鳞片忽而折射出漾粉近红的妍丽色彩。
“咦。”
她终于停下脚步,低头瞧了瞧狼狈跪伏在地喘气的他。
容宁快要昏死了,他的眼前色彩斑驳,用尽最后的力气,低低地哀求:“小姐…求您,求您救救我的妹妹…”
她低下头,看了看他,突然蹲下来摸了摸他脸上的鳞片。
“哇,好好玩。”
他听见她兴高采烈这么说,像个拿起新玩具挥舞的小孩子:“会变颜色,还是软的。”
“!!!”
“难道是鱼吗?”她托起腮,自言自语:“陆地还能长鱼吗,如果死了,鳞片拔下来还会变色吗…”
“……”容宁再忍不住,又羞恼又气又怕,彻底昏死过去。
昏死之前,他脑中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天啊,这是哪来的小怪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