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王不由愣了一下。
他转头看去,就见个严峻挺拔无双的少年人,再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大侄子。
他不由一愣,随即朗笑道:“好小子,是你啊,嘉元,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敖嘉元对他点点头,神色如常:“二叔,不该劳烦您,侄儿来吧。”
不等西海王说话,少年直接微微用力拿过碟子,用干净勺子把里面的辣椒拨弄到大君的碗里,然后又娴熟地提起旁边的茶壶,倒在茶杯里。
少年面无异样,举止沉静自然,西海王一时不察,东西就被他夺去了,他愣了又愣,看少年那行云流水的动作,才回过神来,不由笑道:“好小子,麻利得很。”
西海王转头看向对面的珠珠,笑道:“我正听说这些日子他跟在你身边,喊你姨母,对你十分恭顺,我这大侄子可是个十足的冷淡老成人,小小年纪,行事已大有章法,平日谁也不大服的,竟如此服你。”西海王大笑:“一回来,就白得了这么个好外甥,你可是大赚特赚啊。”
珠珠:“……”
珠珠看一眼身边低头为她倒茶俊美严清状似恭顺的少年,再看对面还在哈哈大笑的西海王,嚼着嘴巴里的海蛤喇肉突然不香。
“他以前有这么傻吗?”
珠珠对符玉说:“他变傻了这么多,他这样的脑子要是将来给我生孩子,会不
会把我的小少君也生成个笨蛋。”
“…”符玉一时都生生哑住,不知道怎么回她。
符玉:“……你少说两句风凉话,人家也很无辜。”
珠珠心想,他无辜不无辜,她的小少君也不能是个笨蛋。
西海王高兴地笑了会儿,却见少女眼神诡异地看着自己,诧异:“你那是什么眼神。”
珠珠认真打量他,半响,认真问:“你是不是老了?脑子锈了,不中用了?”
西海王:“……”
“!”西海王瞬间气得肝疼:“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珠珠感觉自己好像插刀太狠了,撇撇嘴,继续低头吃馄炖。
西海王气得够呛,看她还在那里吃,把她的碗往这边抽:“还吃,不许吃,这是我给你买的,不许你吃,没心肝的王八蛋。”
珠珠舔了舔嘴巴,就想哼说不吃就不吃她才不稀罕,旁边的少年突然默不作声把那只碗又推回到她面前。
珠珠:“…”
珠珠:“………”
珠珠摸着良心说,她是懒得和青春期气血旺盛的小兔崽子计较的
——但这家伙太嚣张了!跟刚学会开屏的小公孔雀不知道收敛,一点不懂得见好就收。
珠珠攥了攥发痒的拳头,心中默念青秋儿子青秋儿子,默念了三遍,才指着前面正在大锅前热火朝天扯白面片的老板,对少年道:“你去给我再买三碗。”
少年没有动。
珠珠:“要么你去买,要么你就滚。”
“——”
少年闻言一下抿
紧唇,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神色像只摇尾巴踉跄跑过来却被主人一脚踢开的小奶狗。
珠珠毫不动容,满脸大写的冷酷无情。
少年抿着唇,终于转身去了。
西海王愣住,似乎感觉有点不对,看了看少年的背影,又看珠珠,才迟疑说:“他…他仿佛挺黏你。”
珠珠满意地看向他,以为他终于要重新长脑子了,却不想西海王不知想到什么,又哈哈笑了,道:“这也正常,他打小就敬仰你。”
珠珠:“……”
“嘉元也不容易,他母亲是你的义姐,崇拜你得很,因你掉进忘川去,更天天要念叨你,从小就抱着他给他讲你的光辉事迹。”西海王说:“他还不大个的时候,有一次我办事顺道来东海看望他,还曾见他坐在雅室里默不吭声抱着你的话本看。”
正在心里大骂笨蛋的珠珠一下僵住,重复:“我的,话本?”
“你多是个传奇人物啊,堂堂北荒大君,先嫁给元苍天尊,跳过天门,又与梵圣主…”西海王看了看她,没再往下说,道:“外面到处编排你的话本,屡禁不止,也不知他那么小从哪儿找来的,可见这孩子从小听他母亲念叨你的厉害,他心思深,虽然嘴上不说,恐怕从小时候心里就一直仰慕你。”
珠珠一下就懂了。
仰慕未必是仰慕她,从小把她当假想敌倒是很有可能。
青秋碎碎念的威力她知道,那个笨蛋,根本不转脑子
,想什么说什么,这样从小絮叨念到大,小孩天天听年年听耳朵孔都冒烟,不叛逆也得叛逆。
珠珠想想代入一下自己,发现当年要是她娘从小念叨别人家的谁谁好,等她长大,恐怕早就去心狠手辣把人噶掉——只有她能是娘亲最疼的小心肝,谁和她抢,谁就受死吧!
哦吼。
珠珠这么想想,再看端着碗往这边走来的清俊少年,突然对这小兔崽子多一点宽容了
——青春期嘛,好吧。
她是一个长辈,她是一个宽宏大量的长辈,她要慈爱、慈祥、慈悲为怀。
敖嘉元先端着一碗馄炖过来,摆在珠珠面前,然后又端了两碗,都要递给珠珠,珠珠拿筷子抵住他的手,指了指对面的西海王:“给他一碗。”然后又指了指他自己:“然后你也给我老实坐在这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