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戛然而止,瞬间,厉
肆臣嘴角弧度敛住,整个人一下僵硬,紧跟着,是身体里的血液停止流动。
他缓缓垂眸。
触目所及,她的眉心又拢了起来,脑袋幅度极小地左右摇晃,呼出的气息分明急促甚至紊乱。
她紧闭着眼,低低呢喃“停下快走,容屿”
容屿。
她在昏睡中叫着容屿的名字。
他忽然想起医生说的话,说或许是受了什么刺激。
所以
她是因为紧张容屿
温池做噩梦了,就像深陷沼泽不能自拔一样,陷在梦魇中迟迟没办法清醒。
起先只是梦到幼年那幕,爸爸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她好好的,可爸爸浑身是血,血腥味浓郁。
不管她怎么叫他,他都再没有睁眼。
她害怕。
画面却是陡然一转,那辆车里坐着的人变成了容屿,容屿笑着朝她喊“姐姐,我有礼物要送你,你一定会喜欢的”
可话落,有车突然失控就要朝他撞去。
她脸色骤白,想出声让他转方向盘,可她却突然失声,拼了命也不出一丝声音,甚至手也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砰”
一声沉重的撞击。
车翻倒。
他和爸爸一样,都因为她出了事
只是短短几秒,血腥味弥漫进空气,又迅地猛烈袭来密不透风地将她淹没,让她胃里阵阵地翻滚。
她想去救他,就像救爸爸一样。
然而画面再变,她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被愤怒地失控地指责“都是你你这个灾星谁和你在一起就要害死谁”
跟着,是一句句冷漠的话语
“我不要你了”
“死的人怎么不是你”
“”
“容屿快走”害怕的低喃声再入耳,字字刻上厉肆臣心头,最为清晰的,是容屿两字。
一声声,都是容屿。
而每一声,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尖锐地割着他的神经。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喉咙像是被掐住,几经动了动,他才艰难挤出声音“
温池”
想叫醒她。
下一瞬,却见有眼泪从她眼角滑落,飞地没入枕头里再也不见。
她哭了。
厉肆臣身体蓦地一震。
他见她哭过两次。
一次,是她五岁那年。另一次,是墓园他失约那次,从医院回家他别扭地哄她,却挫败地招出了她的眼泪,她哭得无声。
她不轻易哭。
可现在,是第三次。
为了容屿。
瞬间,从她出电梯,到进了容屿病房的每一幕都清晰地重新在他脑海中回放。
有死寂从他身上渗出,蔓延进空气。他的身体僵住,接着,有难以言喻的寥落袭来将他包围。
他低眸,克制着沉重的呼吸望着她,见她再有眼泪滑落,见她额头上渐渐冒出细细密密的汗。
心头锐利一疼,他阖了阖眼,起身走进洗手间,拿过毛巾重新清洗,接着回到床边万分轻柔地一点点地替她抹掉眼泪和冷汗。
可她眼泪不停。
“别哭。”呼吸被剥夺,喉结艰难滚动,他低声哄着,也不知她能不能听见。
末了,他又用指腹温柔擦拭,可一碰到,竟觉她的眼泪滚烫吓人。
不是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