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一手携黑无常,一手携白无常,飞身掠过奈何桥,来到望乡台。此时,孟婆早已在热气腾腾的汤锅前等候。
“两个,四个,六个,八个,十二个……你等会儿再喝,我先煮熟了这锅韭菜鸡蛋馅儿饺子的。”孟婆拦住了他。
“对不住了,下次赔您一锅三鲜馅儿的。”他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就着饺子一口饮尽。
“不!”青瑶泪流满面。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啊。”正在汤锅前搅动饺子的孟婆摇头而吟:“韭菜鸡蛋,香也。”
青瑶抹着泪,双手高举:“孟婆,请给我一碗吧,他若离去,我还要这千年道行何用!”
孟婆微笑:“殉情的人见过不少,殉情的妖见过不多。你尘缘未尽,还是回去吧!”说完,孟婆大勺一挥,青瑶已回到阳间。
她抬眼一看,依旧是自己的狐妖洞府,自己伏在病床边,晋阳王尸体赫然还在,她摸了摸他冰凉的俊脸,再摸摸他的手,均已凉透。
“宫主,不好了,有自称刘小妹的女子带着人和妖们闯入了宫中,说要你还她丈夫!”小妖战战兢兢来报。
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貌美女子,还带着一只蚌壳精、一只妖犬、一只乌龟精,及若干家丁,浩浩荡荡的,把青瑶的洞府前前后后围了个水泄不通。
刘小妹持至阳的“雪灵剑”而来:“妖孽,你害死了我哥哥,受死吧!御妖降魔,唯我雪灵!”
“雪灵剑”闪过凛光的同时,青瑶闭上了双目。
“大哥!你不要死啊!”
刘小妹伏在兄长的身边泪雨滂沱,身边的蚌精、妖犬也哭啊哭。狐洞中,哀嚎声一片。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终于,刘小妹抹了眼泪,仗剑发誓:“我刘家皆是捉妖的先锋,马上的英豪,无奈兄长被妖狐所惑,命丧于妖狐洞中。从此,刘家世代以捉妖为生,生生世世降妖除狐,若有贰心,刘家子孙女子代代为娼,男子世世为奴,天地灭我,妖魔亡我!”
☆、又一世劫(上)
又一世劫
十八年后。
京城最繁华的巷子,东风夜放花千树。蛾儿雪柳黄金缕,一夜鱼龙舞。
熙熙攘攘的夜市,各种买卖声,吆喝声,钟鼓齐鸣一般,夜市上的小吃非常多:酒蟹、獐巴、鹿脯、火鸡、卤鸭、肚肺、鸡碎、腰肾、鳝鱼、辣脚子姜、细粉素签、砂糖冰雪、圆丸子、水晶皂儿、批切羊头、旋熏羊白肠、炸脯……
看得胡家的少年探花郎直流口水,索性买来一串孜然烤腰肾,一路走,一路吃,却又生怕路人认得他,便用袖子遮遮掩掩的吃。好香啊好香。可是,还是有人认出了这俊俏的少年郎。
“快看,俊俏的探花郎在吃大腰子!”
“快看,原来少年探花郎也要补肾呢!”
胡家的探花郎只得将滚烫的大腰子悉数塞入口中,擦掉满嘴的油,仰首挺胸向前走。舌头舔了舔上颚,皮都被大腰子烫破了。
胡家的探花郎走过夜市,有条烟花巷,哪怕是雪霄雨夜,也是灯火如昼。最有名的烟花之所“醉满阁”,更是人声鼎沸。
“进来坐坐呀,大爷,喝杯美酒吧……”
“大爷,里面请……”
姑娘们银铃般的笑声,琴声,笙箫声,顾客的浪笑声……还有惨叫声,一样都不能少。
“醉满阁”里最近常常有男人们的惨叫声。
自从晋姑娘被誉为花魁之后,“醉满阁”的惨叫声比平时更多了些。
胡家的探花郎今夜路过这烟花巷时,亲眼看到一个鼻青脸肿的富贵公子哥捂着腮走出来。
“多么痛的领悟,哎呦!”公子哥□□着。
“我要是个男儿,定当醉卧沙场,策马杀敌,还用受你们这些鸟人的贱气!”晋姑娘指着公子哥的鼻子,掐腰大骂。
胡家的探花郎并不觉得这声音有多么好听,可是,飘入耳畔之时,却又像是清风拂过,丝缎滑过,是极为熟悉的。他便不经意地回头望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胡姓少年只觉得心中恍如海啸山崩。
她着银白色的衫子,松松的挽着发髻,从上到下无半件首饰;她胭脂淡扫,轻施薄粉,何其的朴素;她清雅的五官却异样的耀眼,皆是贴着他的心生成的一般。她的美,带着几分潇洒和英气。
“这个姐姐我见过。”胡家的探花郎开心地直鼓掌,面颊又红又热,他觉得心中盛开了一朵白色的山茶花,瞬间绽放如荼。
晋姑娘亦是站在门口怔怔地望着他。看得他好生害羞,却怎么也挪不开眼。
时值暮春时节,玉兰花香气蔓延在大街小巷,柳絮飞得东一头,西一头,白的绒毛莫名的染上了路人的黑发,两人就这样站在暮春的暖风中,看了又看。
胡家的探花郎情不自禁地上前牵住了她的热手,紧紧的。
晋姑娘轻轻摘下探花郎黑发上的柳絮,轻轻吟哦:“今晚的夜色的不错啊。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
“原来,是你啊。”胡家的探花郎用秋水眸子盯着她。
“是我,你……记得我?”晋姑娘声音有些发颤。
月色下,晋姑娘娉婷身姿羡煞无数旁人,胡家安静的美男子风姿羡煞无数旁人。
“原来探花郎也好这口啊。我还以为他生得如此多娇,就不喜欢女人呢。”一个路过的小贩说。
“废话,上等姿色的姑娘,哪个男人不喜欢。”另一个小贩说。
“不,不……不记得了。”胡探花有些结巴,拼命挣开了她的双手,踉踉跄跄后退了一大步,踩到一颗花里胡哨的石子上,险些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