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抢救及时,虽然我没看见,不过打听了下,人应该没事了,你不要太担心……”
安小朵两腿一软,扑通坐倒在地上。
短短两句话,她仿佛去地狱走了一遭。
黎孝安掐了线,将手机丢开:“知道他为什么不肯见你吗?你以为是我威胁他?”
安小朵下垂的长睫颤了颤。
“是他一厢情愿,以为只要不见你,我就会放过你。你说,他活了大把年纪,怎么会这么天真?”
安小朵捂住脸,眼泪漫过眼眶流下来。
黎孝安拿出手帕,拉开她的手,仔细擦拭她脸颊上的泪痕。他是一个好情人,一举一动都无懈可击。
可是,安小朵看见他唇边那缕残忍的笑。
“你想怎么样?他在里面生不如死,你发发善心放过他吧。”
“放过他?那谁来放过我的元元?嗯?”
安小朵痛苦地闭上眼,内心有两股力量在拉锯着,仿佛要将她的身体对半撕裂开来,爸爸……我受不了了。
她想告诉黎孝安,绑架元元的人并不是父亲,而是另有其人,可是话到嘴边她猛地想到——父亲为什么要自杀?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这么毅然决然地去死,究竟是为什么?是怕她会说出绑架案背后还有一个女人的存在?是怕本已尘埃落定的案子会重新翻起来?是怕他自己再也保护不了那个女人?所以他想用这样一个惨烈的方式来结束一切,埋葬所有的所有。想到这里,她顿时冷汗涔涔,她不能说,不能说出来,这是父亲宁死也要守住的秘密,可她该怎么做呢?
身边的男人站起来,她仰起头看他,时光顿时逆转,回到当年开庭前的那一晚,他也是这般高高在上,他是神,但他不是没有爱,他曾经毫无保留地给过她,那样小心翼翼地呵护她。
她痴痴傻傻地看着,无意识地伸出一只手,像是想抓住那些从她指缝里溜出去的幸福,可手指刚刚碰触到他的衣角,一阵急促的铃声同时惊扰了两个人。
目光齐齐落在响起的手机上,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来电者的名字——乔柯。
黎孝安的目光一冷,抬脚踩上去,然而这一脚却是落在安小朵的手背上。
黎孝安的眸光越发的冰冷。
伴随着铃声,手机还在震动,安小朵的手覆在手机上,感受着它的固执不休。
“踩坏了我还要花钱买。”她淡淡地解释。
黎孝安弯腰捡起来,按下免提键,乔柯的声音骤然响彻在小房间里:“小朵,王剑要调走了,这小子瞒得可真紧,下午回去办离职手续我才得到风声——”
王剑是乔柯的发小,正好负责看管父亲所在的那号监,当初她父亲入狱,她几次三番去探视,父亲都不肯见她。无计可施下她通过乔柯找到了王剑,每月定期给他汇一笔钱,这钱的用途是心照不宣的,她总是尽可能多汇一点,只希望王剑能多费心照应一下父亲。王剑也算尽心尽力,父亲有什么头疼脑热,他都会第一时间让监狱的医生去看,偶尔也会把父亲的情况告诉她知道。
“喂喂,你在听吗?小朵?”
“在听。”她只得应了一句。
“你别急啊,走了就走了呗,咱们再想想办法,狱警那么多,总能找到个肯帮忙的。”
黎孝安无声地冷笑了一下,安小朵顿生绝望,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自然一些:“知道了,乔柯,我现在还有点事,回头再说吧。”
“哦,行。”
房间又恢复了安静,安小朵试探地问:“调走王剑是你的意思吧。”
“他为调职到处求人,我不过是暗中帮了他一把。”
安小朵点点头,她早该想到的,父亲是被“重点关注”的犯人,这两年王剑在中间传递父亲的近况,他耳目众多又怎会不知?他之前隐忍不发,算是对她最大的仁慈。
“你这么做,是要我彻底得不到我爸爸的消息?”
“没错,不只他,今后无论你找上哪一个,他都会成为第二个王剑,我倒要看看乔柯有多大的本事。”
这时,他的手机有新短信进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转身朝大门走去。
“我只是想知道我爸爸在里面的情况,我什么都做不了……”她望着他的背影低声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