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开的,这样的分量,每天要吃三次呢。”
安小朵自己从小到大都怕吃药,再小的药丸吞下去也会卡在喉咙口,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简直要了她的命。以前生病的时候,都是黎孝安哄她吃药,他无师自通地拿一只汤勺舀点水,将药丸化开,然后用一只胳膊圈着她,让她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将药水喂进去,趁着她五官皱成一团的时候,再给她喂点蜜水。她有时候恶作剧,推开送上来的蜜水,嘴巴凑上去吻他,舌尖撬开他的唇齿长驱直入,直吻得他眼鼻口也皱在一起才带着得逞的坏笑放开他。
走到他的房间前,她轻轻地按下转手,房间很暗,她一时有些不适应,静待了几秒钟,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尽管动作已经很轻,地上还有厚厚的地毯,但床上的人还是被惊动了,他睡觉一向浅眠。
“谁?”他听出不是岑阿姨。
安小朵听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心里有些难受,将东西搁在床头柜上,柔声说:“是我。”
他静了静,抬手要去开灯,她按住他的手:“别开了,你看见我又要不高兴。”
“那你还来做什么?不是自讨没趣吗?”
安小朵默不作声,心说:我知道你口是心非。
短时间的沉默过后,她端起床头柜上的白开水,问他:“要不要喝点水?”
他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脸皮这么厚。”
“那都是被你逼出来的。”她大老远赶过来,有点渴了,偷喝了一口水,咽下去后忍不住看了看杯底。
“加了葡萄糖。”
她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说:“你……你怎么知道?屋里这么暗……”
“我听觉很好。”
既然他知道了,她也无所谓了,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然后从热水壶里倒了一杯放回去:“我之前眼睛看不见,心里很害怕,怕再也恢复不了。可我不是怕别的,那时候我满心想的是如果眼睛好不了,我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她就像在自言自语,床上的男人半天也没搭理她。她心里沮丧不已,忽然听见他轻声说:“如果不是那次受伤,乔柯把你送回来,你自己还会回梧城吗?你不是寄了那个包裹要跟我死生不见吗?”
安小朵低声说:“那个包裹不是我寄的。”
“字是你写的。”
安小朵深吸了一口气:“是,我写的……但真不是我寄的。”她写好了字,藏在盒子里没舍得寄出去,后来受伤住院,乔柯帮她去整理东西,看到了,瞒着她寄了出去。
“你两年前从我身边跑掉,我就跟自己说我不会再对这个人心软。”
安小朵见他提起旧事,心底的涟漪一圈圈激荡开。两年前她之所以不告而别,除了不愿天天跟他吵,还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还记得那一日,她在书房已经跪了一夜,他上法庭前走进书房拿东西,对她的哀求置若罔闻。那时候恐惧攫取了她全副心思,她腾不出一丝丝空间去思考其他事,直到一切尘埃落定,她再面对他时,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跪在他面前求他的样子,她是那么卑微,像尘世里的小妖,而他高高在上,冷酷得宛如神祇,在她向他祈求祷告的时候,他毫不留情地踢开了她。
他对自己真的心软过吗?她不知道,也不愿去深究。
灯到底亮了起来,黎孝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或许是在病中,他的目光没有平时的冷漠和无动于衷。
他像是要说什么,撑起身却剧烈咳嗽起来。
安小朵忙抓过旁边的枕头垫在他背后,让他靠坐着舒服些,待他好点了,她端起那碗粥搅拌了两下,让热气散得快一些:“岑阿姨说你中午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吃一点吧,等会儿你还要吃药的。”
她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他看着她,半晌才张开嘴。
一小碗粥就这么一勺勺喂下去大半,还剩三分之一的时候,黎孝安偏过脸去,摇了摇头。
安小朵只好收起来:“休息一下再吃药。”
见他额头微微冒汗,她起身,去浴室拿了条浸过热水的毛巾来给他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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