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岭没说什么,眼睛红了,明晨辟雍馆放榜,顺利入选后,下午就要搬进去开始读书,辟雍馆比名堂管得更严,每一月才有一次告假,父亲虽然只陪伴了他几个月,但这几个月里,却彻底抹去了他从前受过的苦、流过的泪,仿佛那一切为了当下这一刻,都是值得的。
外头不知何处,响起了笛声,悠扬婉转,犹如静夜里万千落花洒在天际,随风飘扬。
&1dquo;我听过这曲子。”段岭诧道。
这正是他从前在名堂外听过的那笛曲,只是这一次chuī得更柔和更婉转。
&1dquo;相见欢。”李渐鸿注视段岭明亮的双眼,喃喃道,&1dquo;林花谢了net红,太匆匆。南唐后主失其国后词作,人生无常,长留余恨。”
段岭靠在李渐鸿的怀里,直觉今夜不大寻常,李渐鸿带他来此处,定不是单纯的饮酒作乐,方才根据他与寻net的对话,知道他们还约了个人。
李渐鸿摸了摸段岭的头,低头嗅他头的gan净气息,外头笛声停了,听到一声轻轻的&1dquo;夫人”,接着脚步声响。
&1dquo;王爷。”寻net的声音说。
&1dquo;进。”李渐鸿说。
厅门打开,丁芝端着点心进来,摆放停当,正是段岭来上京第一天,丁芝为他准备的吃食,这次却做得更jīng致。
&1dquo;他来了。”寻net说。
&1dquo;稍后带他进来。”李渐鸿吩咐道。
寻net躬身,正要退出之时,李渐鸿又道:&1dquo;聚八仙中,兰、芍、槿、芷、茉、芝、棠、鹃,为何只见六女?”
&1dquo;回禀王爷。”寻net答道,&1dquo;秦棠、苏鹃二人已故。”
李渐鸿神色一动,又问:&1dquo;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1dquo;辽国攻破京城那天。”寻net答道,&1dquo;下月十七,便是其祭日。”
李渐鸿点了点头,又问:&1dquo;方才是你在chuī笛子?”
&1dquo;是。”寻net始终低着眼,李渐鸿不一言,许久后,寻net安静地退了出去。
吃过些许东西,段岭饱了,李渐鸿便给他戴好面具,让他坐到屏风后面去。不片刻,外面传来脚步声。
&1dquo;大王。”女子的声音道。
&1dquo;今夜本不该来。”耶律大石的声音在外头说,&1dquo;夫人选在此时喝酒,莫不是有何人生大事,想与本王相谈?”
段岭一听到耶律大石的声音,登时就紧张起来,探出头朝屏风外看,李渐鸿却微微一笑,一手按在段岭脑袋上,将他塞回屏风后头去,转过头,朝他做了个&1dquo;嘘”的动作。
外间。
寻net沉静的声音答道:&1dquo;国家大事,哪容得我等置喙?实不相瞒,今日请大王前来,原本是有一位客人,想见见大王。”
&1dquo;哦?”耶律大石只出了一声疑问,高大的影子投在窗格上,&1dquo;哪一位?”
&1dquo;就在里头。”寻net答道,&1dquo;大王见过便知。”
耶律大石十分疑惑,寻net亲自上前,推开了门,却不入内,耶律大石只是站在院中,脸上带着酒意,醉眼迷蒙地朝门里看。
李渐鸿倚在屏风外的矮榻上,一脚踏着茶桌,左手手肘搁在屈起的膝前,戴着面具,看也不看耶律大石一眼,喝了口茶,淡淡道:&1dquo;好久不见了,耶律兄。”
☆、22|牵制
耶律大石起初还未认出来,然而听得这声音,登时醒了酒,退后一步,瞬间吼道:&1dquo;来人!”
数名侍卫冲出,将耶律大石团团围住,李渐鸿却放下茶盏,自顾自道:&1dquo;孤王如今尚不如一只丧家犬,耶律兄这么紧张做什么?”
耶律大石一时失态,待得回过神,现厅中唯李渐鸿一人,方打量寻net,说:&1dquo;你、你们琼花院,竟是&he11ip;&he11ip;”
&1dquo;在下并不认识这位客人。”寻net安然答道,&1dquo;只是他一来此处,便赶也赶不走,除非见过大王,才愿意离开,大王请务必释疑。”
&1dquo;进来喝杯酒罢。”李渐鸿说,&1dquo;恩也好,仇也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何必如此耿耿于怀?”
耶律大石冷笑一声,倒也慡快,踏步进去,寻net旋即在身后关上了门,侍卫要跟入,寻net一手却在门前一拦,摆摆手,示意请勿冒犯。
&1dquo;你们在外头等着。”耶律大石说,&1dquo;没我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西川。
&1dquo;我有时在想。”
漆黑暗夜里,小雨淅淅沥沥,深巷中站着郎俊侠。
郎俊侠已被bī到绝路,不住喘息,士兵将他团团围住,堵在巷口,赵奎一身披风飞扬,踏着雨水前来,积水飞溅,郎俊侠倚在巷中墙前,断去手指的半边手臂已成青黑色,一只手肿胀,皮肤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