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料中的嘲讽并没来到,夫人一动不动地坐在轮椅上,双手自然交迭着垂落在腿上,是个无所谓的姿势;神情也平静疏离,唯有眼睫毛在苍白疲惫的侧脸上投下一弧阴影。
“我不是魏今夏,没有家族势力。”
“但您是白手起家的硅谷神话!”
没有被夫人用毒舌李尖牙一口回绝,给程嘉嘉增加了不少勇气。她绕到汪悬光面前,略微弯下脖颈。 “人人都知道秦先生为了娶您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这个‘代价’的威慑足够大!”程嘉嘉豁出去了,“阎王要是要秦先生的命,您在哪里该死他都会死,但您要是不回京……蓝秘书自己摆不平那些人,我们几个秘书的下场会很惨,您能继承的遗产也很惨。”
汪悬光:“我能做什么?”
“稳住北京的墙头草,让那些摇摆的人看见一切还在控制中。”
监测仪器的警报红灯在狂闪,嘀嘀嘀的催命声如同抛物线越升越高,手术台上一片手忙脚乱,死神的镰刀锋芒毕露。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中,汪悬光仍带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我的最高级别软禁呢?”
程嘉嘉双手在体侧紧握成拳,指甲在巨力下插进了肉里,却感不到疼:
“秦先生要是不幸亡故,没人追究我的责任。要是扛过了手术台,没了那些产业,他也活不到出icu病房。”
“我还没吃饭。”
“……?”
程嘉嘉无暇理会这句话,兀自咬了咬牙,脑中飞快盘算着还能怎么劝,这时只听夫人又淡淡道:
“帮我在飞机上准备冰咖啡,牛排、披萨、蔬菜沙拉和乳酪蛋糕,披萨要有菠萝。”
“……!!!”
短短几秒由惊转喜,程嘉嘉仅说了个“是”字便快步出门,还没走出去,又在门口转过身,一脸肃容地望着汪悬光,郑重道:
“多谢您,汪博士。”
汪悬光没有回应。
这一轮危险还没平息,尖锐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手术室,医护人员的动作飞快,镊子,剪刀,针线快得只能看见金属光在闪烁!
汪悬光从轮椅中一站起来,不由晃了两下,接着一步一步走到观察室的门前。手术台上的忙乱人影与她冷静淡漠的面容朦胧重迭在玻璃上。
秦销脸上蒙着无菌布单,像尸体一样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手臂内侧用植物颜料绘成的“归纹”还没洗去,刨开的胸腔在无影灯下一目了然。
——那颗心脏毫无血色,已不再跳动。
她侧面轮廓俊秀森冷,眸光幽深不可见底。半晌,缓缓抬起戴着婚戒的右手,搁在玻璃上,仿佛隔空抓住了那颗心脏。
“今天不是你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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