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国深受中原影响,上京龙泉府被称为小大梁。渤海国朝野上下皆以为中原话为荣,悉独官更是能说一口流利中原官话。
话音未落,大地震动起来,远处传来隐隐的马蹄声。一声响箭飞向天空,这是马贼哨兵出的警戒讯声。靠近燕山,中原沧州府军队不会过来。粟末人分散,主要在森林里,不会出现在如此靠南的地方。韦室隔着契丹,很少出现在此,所以最有可能出现的契丹人。
悉独官忍着伤痛,骑上战马。马贼们见惯了战阵,没有丢弃到嘴边的饭食,用最快度进食。吃完热食,这才纷纷翻身上马。众马贼驰出密营,能见到远处招展的契丹鹰旗。红色鹰旗有两面,意味着至少有五百人队。
悉独官作为渤海国正规军将领之时,与契丹军交手无数次,熟悉契丹军军旗,见到两面红色鹰旗,知道自己这一百人不够别人塞牙缝。他一声令下,马贼们便转过马头,远离燕山,准备避回渤海国故地。
对于渤海人来说,契丹人才是他们真正的不共戴天的敌人。在抢劫商队之时,悉独官马贼遇到中原人也会杀戮,杀戮的目的是抢劫,抢到货物以后,往往放过商队。这一次他们抢得货物以后,那怕悉独官受伤,也没有对小树林几人斩尽杀绝。
但是只要遇到契丹商人,则是先杀人,把人全部杀光以后,再抢商队。
正因为此,契丹军一直在围剿悉独官,欲将这一股悍匪除掉。只不过悉独官所部马贼行踪飘浮不定,官军人数太少难以剿灭,还要受到对手反噬。若人数太多,对手则逃之夭夭,空白耗费大量军资。
这一次契丹军来得极为突然,若马贼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包围。大队马贼得到警示逃出了生天,几个远离营地的警戒哨则被契丹人截住,四个被射杀,一人重伤被俘。
红色鹰旗之下,有一个身穿白衣的翩翩公子。契丹军将捉到马贼摔到了白衣公子面前,道:“属下问过,这是悉独官的马贼大队,才从沧州府抢了货物回来。”
白衣公子道:“他们的货物带走没有?”
契丹军将道:“只有一些毛皮和粮食没有带走。”
“毛皮带进黑城,用得着。我们既然来到黑城,就要剿灭这一带的马贼。”白衣公子掉转马头时,又道:“这是马贼,吊死他,不准收尸。”
鹰军一部继续追击马贼,白衣公子带着大队人马进入黑城。白衣公子正是女扮男装的耶律其敏敏。她回到黑城以后,便住进了当年侯云策所住的小院。
黑城地势险要,皮室军扼守在此,就在黑子部族和粟末人之间打下一个楔子,日后若是契丹东部有变,黑城可以作为支点。在耶律其敏敏多次祈求下,契丹皇帝耶律虎林同意最钟受的公主带军到黑城。契丹女子素来领军传统,耶律其敏敏率军独镇一城在近年来虽然少见,却也不是什么怪异之事。
南院大王还奉皇帝命在黑城密道出口处再建一座险城。有双子城在此,不管是部族军、粟末人,或是各路马贼,都难以翻起大浪。
耶律其敏敏进屋,关了房门,从柜子里拿出那件白衣,白衣的血迹被绣成红花,很是漂亮。她坐在桌前,对着铜镜看了一会儿,想起那两日的羞人事儿,脸上又腾起一片红云,暗道:“这个坏人真是倔强,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将他收服。”
此时,“坏人”侯云策已经过了渝关,随商队残存几人来到沧州城。
此次北行,刘三商队一路上小心翼翼,不料临近渝关,却被马贼悉独官偷袭得手,损失惨重,货物被抢不说,商队和护卫死伤殆尽。
五人灰头灰脑回到沧州,何家父子、赵武各自回家,刘三携侯云策来到其府第。
最初侯云策准备跟何家父子回家,刘三热情地道:“刘三虽为商人,可是最重情义,今次全仗侯郎相救,才得脱大险,侯郎虽不居功,我却有自知之明,侯郎在沧州并无去处,随我去吧。”
到了沧州府后,与草地情况颇有不同,侯云策也不便推脱,跟着刘三进入其府。
刘三府第虽然与大侯皇宫相比差得太远,可是比起黑城皇子府和太师府则要大得多,后花园曲径幽深,别有洞天,楼、台、亭、、廊、轩、桥、榭、堂庑、舫居等二十余处,园内广植花草树木,堂前有四株高约五米、盘扎精细的罗汉松,另外还有古柏、桢楠等老树。
侯云策被安排在西宛别院。别院不大,院内地面用石板铺成,围墙内侧也有几株老树,院落清静别致。进入房屋后,木床、胡凳、铜镜均一尘不染,还有淡淡檀香。
进来两个丫鬟,麻利地为侯云策收拾房屋。
两个丫鬟自顾自地铺床,挂蚊帐,并不理踩侯云策。侯云策顺手拿起铜镜,取过来一照,吓了一跳:镜中之人头蓬乱,胡子拉喳,满脸污垢,穿一身麻衣,实足胡人模样。
两个丫鬟已收拾完毕,站在窗口低头不说话。两人皮肤细嫩,身材很是凹凸有致。
侯云策眼神余光见到两个使女不时飞快地扇鼻子,就嗅了嗅自己的麻衣。屋内封闭的环境阻挡了空气流动,他闻到从自己身上传来一阵又一阵浓烈酸臭。从黑城南行以来,他就没有洗过澡,灰尘、汗水、血水还有“风”的味道,混在一起确实恶臭扑鼻。
侯云策咧着嘴笑了笑,对两个丫鬟说:“我要洗澡,可有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