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云策见形势危机,慢慢抬起手弩,准备先射杀这个僧人。若是其他人还不知进退,那只有大开杀戒。
正在危机时刻,二十多名黑雕军骑兵冲至,领头的正是郭炯。黑雕军骑兵把二十多人围在中间,黄桦手弩都举了起来。
侯云策将抬起的手臂放下,问僧人道:“谁找我?”
僧人道:“到时便知。”
僧人这边二十多人互相靠拢,围成一圈,对阵黑雕军骑兵。
侯云策迅判断形势,僧人刚勇,其部属也不弱,真要动起手来,最终肯定会灭了对方,但是初到大名,烧了万寿寺,若再杀这群僧人,恐怕会惹上更多麻烦。他指着僧人,道:“你们走吧,如果要找我,正大光明到黑雕军营。”
那僧人见黑雕军人多势众,弩箭上弦,暗自叫苦。他见侯云策并不为难自己,松了一口气,合什行礼,带众人离开。
侯云策在沧州之时是与契丹胡族打仗,敌我双方阵营清楚,仗打得艰苦,却也打得痛快。到了大名府,各方力量混杂在一起,难以分清敌我,很麻烦。
回到营中,侯云策暂且闭营不出,免得再惹磨烦。他从沧州带了一部分刘存孝的财物,来到大名府受人所制,暂时没有太好办法,便准备花了这不义之财,为黑雕军购一些粮食。若是真有战事,缺粮之军将战力大减。黑雕军是侯云策立身之本,决不能让其在战场上吃大亏。
侯云策准备花大价钱维持黑雕军军力,而且还得操心用钱能否买到粮食,谁知缺粮之事居然由于一次巧遇而得到解决。
那日王朴在酒桌上拒绝了侯云策,但是他明白侯云策说的应是真话。身为比部郎中,他非常清楚军中这些手段,战事将起,检查军粮供应和储备正是他到大名府的重要内容。
第二天,酒醒之后,王朴带着几个部属,来到刘七郎处。
刘七郎一眼认出王朴正是在酒楼和侯云策在一起之人。
刘七郎是牙将刘思遇亲信,平日两人上下其手,贪了不少军需。只是和刘思遇配合得好,把帐册作得天衣无缝,多年无事。他多有贪墨之事,想到昨天敷衍了侯云策,今天比部郎中就来勾检,惊出一身冷汗。
王朴检查了表册,查看几个仓库,并未现大问题,心中虽有疑点,可是没有真凭实据,也就作罢。检查过程中,他一直并未提黑雕军之事。
王朴越是不提黑雕军之事,刘七郎越是心惊。他不知侯云策和王朴到底是何关系,只是见他俩在一起喝酒,料想关系不一般。
等到王朴离开,刘七郎马上找来心腹,补齐平日所扣黑雕军军粮,还送了一些上好的猪肉、羊肉,亲自送到黑雕军营。
刘七郎见了侯云策,脸上的肥肉笑得乱抖,道:“昨日劳烦都指挥使跑一趟,今日到了一批粮饷,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黑雕军。”
侯云策见刘七郎亲自送到粮食,猜到狐假虎威之计成功了,也就见好就收,备好酒菜宴请刘七郎一行。
黑雕军来到了大名府后,受到或明或暗的各种排挤,刘七郎之事不过是其中之一。不过,黑雕军军容严整,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实在让人不敢小觑,在困难中慢慢在大名府立住了脚。
不知不觉,时间很快到了二月庚戌,大林边境狼烟又起。河东刘崇与契丹大将军杨衮联合出兵,举国震惊,泽州、潞州、晋州老百姓携家带口,纷纷南逃。
大林皇帝林荣力排众议,决定亲征。
丁卯,以中书令冯道充山陵使,太常卿田敏充礼仪使,兵部尚书张昭充卤簿使,御史中丞张煦充仪仗使,开封少尹、权判府事王敏充桥道使。
为了加强军力,林荣特意诏令黑雕军作为前锋营先行到潞州,作好防卫准备。黑雕军仍归天雄军节度使、卫王赵川节制。
赵川这一段时间皆在都城大梁,早知必有战事。女婿亲征前,便急急忙忙回到大名府。回到大名府后,他按照林荣旨意,调拨四百团结兵到黑雕军,以充实其兵力。
至此,黑雕军人数达到二千人。四百团结兵皆为步军。
团结兵武器太过简陋,看得侯云策直摇头。他给刘七朗送去许多银两,终于调集了四百面六边形盾牌,用以增加团结兵自保能力。同时,石虎加紧训练团结兵,以熟悉黑雕军鼓、号和旗语。
赵川从军多年,深知拢络人心之法,每次将士出征,都要在府中备好酒宴。此次出征,赵川按照惯例,邀前锋营指挥使以上军官到卫王府参加晚宴,大名府各军将校作陪。
这是赵川第一次与黑雕军统领侯云策见面。
在酒宴开始前,赵川将侯云策单独召到内院。
进入内院,侯云策暗自忐忑。在八岁之时,他曾经数次与赵川见面,虽然经过了十年,但是还是隐隐担心会被赵川认出。他取过铜镜仔细观看,由于长期在军中,脸色略为红黑,左右脸颊上皆有伤痕,其中鼻梁上被虎抓的痕迹更是明显改变了相貌,让其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成熟得多。而且他的相貌更接近母亲,父亲是宽脸,母亲是瘦长脸。父亲是络腮胡,他则将下巴刮得干净。
进入内院,席上端坐一员宽肩细腰的中年汉子,正是节度使赵川。他双眼细长,隐有寒光闪出,目不转睛地盯着侯云策。
面见大侯王朝的大敌,侯云策感觉五脏都在挪位,其中滋味极不好受。他进屋时稍稍闭眼,深深吸了两口气,这才进屋。进屋后,他变得气定神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