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屋内一时间无人率先开口。
对面的美人似乎在静静等待什么理应发生的惯例,林以渝则是望着她的脸庞,近乎失神地忘了提前组织好的说辞。
她今天没化一点妆,但哪怕如此,如此近距离地注视那张脸庞也挑不出一点瑕疵。长至腰间的头发柔顺而温软,还在精心编织的侧发之中别了支华贵精巧的发簪。
“你不该说点什么吗?”她歪了点脑袋,音色比白日听到的时候要更加明亮些许。
林以渝因此与那双蓝宝石般的透亮眼眸对上视线,不觉脱口而出:“跟我走。”
美人迷茫道:“什么?”
“跟我走吧,和我离开这里。你的赎身费要多少……”话虽如此,林以渝已经在瞬息之间做好了彩戏楼不放人就强行把人掳走的打算。
美人身上红纱拂动,她撩起自己的脸侧的长发,指着完整清晰地展现在林以渝面前的脸庞,语气带上了实打实的不解。
“你在说什么?”她,或者该称呼为他,顶着一张依然绝美的面庞茫然道,“你还没看出来我是男性吗?”
“一般来说客人刚进门就会发现的……迟钝点的可能要多看几眼,但像你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
什么?
这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变成了林以渝。
她在说什么?
男人……怎么可能……
他再次反复打量过面前头牌的全身,胸前超乎寻常地无比平坦,但腰十足纤细,身材也不算高挑,体型与成年的女性几乎相差无几。
喉咙间倒是有不明显的凸起,但部分女性在这处也可能会有突出的软骨……林以渝还想找出更多足以说服自己的证据,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
“……不要动。”美人骤然冷下视线,出声警告道。
林以渝还没明白这句警告意味着什么,又或是觉得以对方表现出的实力无法对自己造成伤害,身体本能已经回应着接收到的挑衅,又向前走了一步。
对方手上牵扯的丝线霎时间收紧了,屋内细若蛛丝肉眼不可察的众多细线一齐绷直,早已为入内的客人布下了猎杀的天罗地网。
美人站在房间内唯一没被丝线所笼罩的安全地带,眸色随细丝反射出的幽幽寒光而变得晦暗不明。他故意偏开头,不想让来人从那双剔透的冰蓝眼眸中辨认出不该得知的情绪。
“再走一下,我就要……唔?!”
林以渝却对眼前一切浑然不觉般,直直向前冲来。
冷风刮过,林以渝手中折扇一开一合,伴随着清脆的响声,满屋的细线瞬息之间全都软趴趴地被斩断垂落。
对面明显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意外,连脚步都只下意识往后瑟缩了一步,转眼就被冲上前的林以渝将距离拉近到方寸之间。
林以渝伸手一揽,把人拦腰抱进怀里的同时用力一蹬,撞开半开的木窗从高楼之上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怀中人被林以渝一连串的举动吓到发懵般攥紧了他的衣袖,身体一有接触,林以渝就摸出这无疑是男性才有的骨架了。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似乎将心中的侥幸与仅仅持续了数个时辰的情意一同叹了出去,随后平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花宴宫只觉得事态在几瞬的思考间就变得截然不同,甚至他才刚鼓起勇气从林以渝怀里探头往外看,就发现他们已经平稳地落到地上了。
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他没了半点反抗的念头,乖巧答道:“我叫花宴宫……你呢?”
仰头时花宴宫直接朝他暴露出了白皙而脆弱的颈项,丝毫不见方才主动攻击的危险,像一只爪子软软挠不伤人的无害小猫。
林以渝将他放到地面上站好,重新恢复了对待正常男性的态度:“我名为林以渝。”
他还想再细问花宴宫身为男性却扮演成女子的缘由,他们刚才跳下来的那个房间里却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被发现了。
彩戏楼的反应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快。
林以渝猛地拽了一把花宴宫,急声唤道:“跑!”
“什……?!”
花宴宫正回头望着房间窗户的方向,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猝不及防地被扯拽到踉跄了一下。他被林以渝拽住跑了几步,随后才开始想要挣开手腕上牢固的桎梏。
林以渝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像刻意地略过他,望向了同样从窗户跳下的追兵。
花宴宫不自觉地顺着他的视线也往后看,身后紧紧追赶而来的数名女子像是不知从何处冒出的缥缈鬼魅,如影随形地向他们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