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拂衣跟着她往殿外走:“你也是教众吗?”
“好险好险,太快了。”那女孩拿袖子擦擦额头,满脸虚惊。
小小的怨灵身着一身崭新的绫罗绸缎,手腕上带着层层叠叠的金饰,个头只到柳拂衣腰际。
他的目光落在她绫罗衣服上的一抹黄——她背后贴了一纸引路符,所以不受控制地往符纸指向的地方去,但这符的威力,对她这种小鬼太大了些,这才跑得飞快,难以驾驭。
她拽了拽他的袖子,怯怯道:“我知道那个姐姐在哪里,你随我来。”
慕声神情复杂地望着符纸上那熟悉的笔法,一时间不知该恨还是该庆幸:柳拂衣醒了,还来过了?
女孩没有脚,是个年纪极小的小鬼。
“哥哥……”小女孩仰着头,乌黑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看,“你也是来救那个姐姐的?”
佛殿内轻轻一声响,柳拂衣回过头,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披散着一头黑,拽着他的衣角,正仰头看着他。
慕声看她一眼,骤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了寺,袍角掀起一阵冷风。
“哥哥……”
眼前漆黑的一个人影越来越近,她几乎已经能嗅到他身上一股火烧的焦臭味,浓郁地扑面而来。
陶荧竟然宁死也不愿意说出慕瑶的下落。
凌妙妙确定这是个人,一个几乎被烧成碳的死人。
他有些心神不稳地四处张望。
“等等,等等,放开我——”凌妙妙的四肢被小鬼抓着,拼命挣扎起来,“圣童又是什么,你们不给本宫解释解释吗?”
柳拂衣收回九玄收妖塔,慌乱地将变回小木塔的神器抖了半晌,也只是徒劳。
老头做了个手势,小鬼们将她扶了起来,坐在了一旁。
柳拂衣脸色煞白,翻手收塔,可塔身光芒万丈,已然将自投罗网的怨灵吞吃干净。
“神女有所不知,这圣童跟您一样,也是天定之人。天地初分,阴阳调和,有阴就有阳……”
话音未落,那个残缺不全的黑影瞬间化为一团黑气,向上一窜,直奔塔身而去。
凌妙妙忍无可忍:“说简单点!”
陶荧诡秘地望他许久,低低一笑:“我不告诉你。柳拂衣,痛失所爱的滋味,如何?”
老头愣了一下,开始摸着胡子笑眯眯:“意思就是,神女与圣童,缺一不可,阴阳调和,这才能贯通天地之气,神女圣童双双归位,永登极乐……”
他伸出手,九玄收妖塔飘到了二人头顶,下一秒就要迸出强烈的金光,他的手因焦急而有些抖:“你的仇怨,自有阴司决断,我现在要你告诉我,瑶儿在哪里?”
狗屁不通,胡说八道!
柳拂衣向前一步:“当年之事我不了解,只是慕瑶此次前来,是受赵太妃玉牌所托,别无选择。”他看着眼前残缺不全的怨灵,“陶荧,你要为陶虞氏报仇,照理说我不该干涉,可你不该蛊惑这么多教众自焚,又意图谋害端阳帝姬,他们都是无辜之人。你既然选择这么做,我与瑶儿必定要出手对付你。”
凌妙妙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悲愤,这“圣童”也不知道是哪个可怜的过路人,被生生烧成这样,连尸也不得入土为安。
“光明正大的捉妖世家家主慕怀江,竟然以镇鬼封印帮助皇家掩盖丑事,现在慕瑶又主动插手阴司之事,想要再次杀灭我们这些冤魂,你们捉妖人,不都是这种贪慕虚荣、恃强凌弱之辈吗?”
陶荧当真是与皇家有血海深仇,想出这么多花样来折腾端阳,就算不死,也要狠狠凌辱她一把,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陶荧的怨灵一顿,笑得簌簌抖动:“柳方士不必假意为我主持公道——”
她看这老头的脸,尴尬地着指了指那具新鲜的焦尸:“那个……你们看,这个‘圣童已经先行……先行涅槃了对吧,本宫这个神女还没受火刑,现在就同他……同他圆房,本宫真是有些自卑。”
岂料柳拂衣伸手一指,收妖塔有些不情愿地后退一步,收敛了光芒。他神情严肃:“我让你把话说完。”
几个小鬼围坐在她身旁,闻言面面相觑,纷纷点头,不知咕咕唧唧在说些什么。
收妖塔的威力,道上的妖魔鬼怪心知肚明,一旦柳拂衣放纵这只塔吞噬邪灵,不论是妖是鬼,都在劫难逃。他再负隅顽抗,被消灭也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那个老头面上一怔,眼珠转了转,笑眯眯道:“神女天赋特殊命格,与圣童天造地设,无需自卑。”他招呼了一下,几个小鬼再次紧紧拉住了她的手臂,几乎将她架了起来,就要往那尸上按,“良时有限,神女抓紧时间呐!”
陶荧在这样的照射中,身上黑气飞消散瓦解着,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柳拂衣,不知在想些什么。
凌妙妙简直快哭了:“等……等一下!”
九玄收妖塔感知到陶荧的气息,更加兴奋,金光四射,照得整个大殿灿然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