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即便是自己亲手送金潼去见那什的,天痕仍然忍不住提醒他道:“你不要与他太过亲近。”
林金潼不在意地点了下头:“好……天痕哥哥,今天我遇见那什将军的事,你能不能不给四叔说?”
天痕替他牵着马:“为何?”
林金潼:“你不是说,他是个危险人物么,四叔知道会问东问西,还会发脾气,我不想他发脾气。”
天痕嘴唇动了动,垂眸触到少年那双干净清冽的眼。
金潼啊金潼,你可知晓,此事便是王爷指使的。
天痕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抿着嘴唇,眉眼静寂。
林金潼正朝他哀求着,忽然,一滴雨落在面庞上,凉凉的。
他仰头道:“下雨了?”
淅沥沥的雨顷刻间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珠打湿了黑发。
天痕抓过他的手腕,手里使了劲,大掌炽热:“跟我来。”
林金潼让他牵着:“我们去哪儿?”
“躲雨。”
所谓躲雨,不过是就近找了一株大树,天痕捡了树枝支在地上,披上厚厚树叶,让林金潼坐在里头躲避。
“你也来。”林金潼拉他的手指,“你身上都淋湿了。”
“我不碍事。”天痕没有太过靠近他,肩膀接踵,潮湿的雨水密密麻麻地在眼前形成雨幕。他浑身淋湿,沉默望着天地,望着雨水,却没有看金潼。
林金潼披着天痕的厚裘衣,正在发抖。
还问他:“我穿了你的衣裳,你不冷么?”
天痕低声说:“我有内力护体,不冷。”
金潼:“那你给我点?我冷,我出门忘带手炉了。”
天痕这才扭头,看见他脸色苍白却带笑的模样。他脸色当即变了,立刻伸手过去,捏住他冰凉的手指尖。
林金潼哆嗦着,感受到天痕掌心的温度。
片刻雨停,泥土漫着潮湿雨气,天痕生火烤了一会儿,林金潼的手指依旧是冰凉的,还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天痕只好快马加鞭,带他回城。
回府,天痕抓过一个长陵王府的小厮问:“黄道长在哪?你快去将他请来。”
“天痕!”迎面,裴桓大步走到二人跟前,看了林金潼一眼,对天痕说,“王爷让我带你们两个过去。”
林金潼出声:“四叔现在找我么?我要回房去换衣裳。”
裴桓朝他点了下头,天痕没忍住,侧头对金潼道:“你多穿些,在房间里等府医和黄道长过去。”
“好。”林金潼朝他一笑,朝自己房中跑回去。
说是自己的房间,其实就是李勍的院子。他与四叔同吃同住,同塌而眠,不是什么秘密。
长陵王府的下人偶尔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一样。
待金潼走远,裴桓方才低声对天痕说:“王爷问起,那什的事不要提。”
天痕一蹙眉:“为何?这不是王爷吩咐的?”
裴桓面无表情:“王爷没让你带林金潼去见那什,这是我私自决定的。”
天痕眼睛一瞬睁大,神色飞快转换:“你竟假传王爷命令?!”
裴桓点头,仍语气无波:“林金潼留在王爷身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这点你很清楚。”
若王爷将林金潼当个玩物也就罢了。
可裴桓发现,最初许是如此,但现在不同了,王爷是拿林金潼放在了心尖上。
裴桓道:“王爷下不了的决心,我替他决定,天痕,你便说是我传的意思吧,所有责罚,我来承担。”
天痕仿佛不认识他了一般,难以置信地盯着裴桓:“你明知漠国皇宫是龙潭虎穴!林金潼回家必然九死一生,你还要我这样做?”
“林公子很聪明,不会因为权斗而死。”裴桓情绪平缓,“厄茨可汗既然命鬼面将军亲自来带他回去,可见其在可汗心中地位。况且,你以为林金潼留在王爷身边,就当真没有危险了么?大厦将倾,政变咫尺,太子那样喜欢林金潼,他留在燕京,只会沦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裴桓的话仿若一记重锤落下。
陡然间,天痕想起金潼的话来。
“原来我在这世上还有血肉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