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拔擢的恩典不会来得如此之快。
既已选择了趁火打劫,怎可能再为他出头?
这两日他宿在衙门,一方面是为升迁的交接做准备,另一方面也是为躲避锦初之故。
沈诚笑道,“微微,你帮我升职成功,等去了太常寺,岂非更有机会替岳父在朝中斡旋,也能全了你的孝道?”
他笑意中的各中退却,她看明白了。他言语中的各中推拒,她也听明白了。忆起婆母方才的言辞情状,锦初心知肚明父亲之事沈家避之不及。沈诚不好当着自己面直说,先前数日不归,便是想让自己体悟。
锦初冷目看着沈诚,没有应声。
沈诚又道,“微微,你是我的夫人,合该先为我考虑。你夫君我升职了,总该高高兴兴的。若是沈家也出了事,你还能去何处?”
“自然是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锦初起身,她听出这话中的胁迫之意,便微微一笑,“你我婚前即有约定,并非真的做夫妻。一年为期虽还未到,若无感情你我随时可以分道扬镳,你莫要忘了。”
沈诚一噎,竟无话可说。
当初锦初同意下嫁,为的是不让叶长清担心终身,根本不是对自己情有独钟。说好没有感情之前二人不得同房,也是自己心甘情愿答应的,合伙瞒着长辈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她回转心意。
一年之期,说长不长,最爱之人近在眼前却咫尺天涯。一年之期,说短也不短,他是诚心实意给她一个新家,想护她置身事外,奈何她待自己和父亲终是亲疏有分。
沈诚垂下眼,似思量了一阵,起身道,“你早些歇息,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议。”
说着,就抬脚朝屋外走去。
春桃已从司马南处归来,端了晚膳进来伺候锦初用饭。
“小姐,长公主说延医一事她会另想办法,请您莫要神伤。”春桃道。
锦初点了点头,强打精神将纸从书页中抽出,折入信封递给春桃,“明日将这信送去给长公主,就说是父亲的病症和方子,给大夫参考。”
春桃接了,见锦初神情寥落,大着胆子安慰道,“小姐别急,奴婢明日一早便送去,老爷必能身体康泰、逢凶化吉!”
半晌锦初垂下眸,笑了一下。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倒是无亲无故之人,有时还远胜亲人。眼下想想,幸甚当年未得真的成婚。
宋银回大理寺报道的时候,太阳还未升起,东边雾蒙蒙得透着一丝亮光。
陆离从来有早起的习惯,有事查案,无事练武,此时正从屋中长腿阔步得出来。
宋银连忙长话短说,知道大人随后还有诸事要办。
陆离听完,沉吟道,“沈家这是明哲保身。”
“岳家有事见死不救,算什么男人!”宋银嗤笑,“活该那位小夫人不肯与他做真夫妻。”
陆离脚步一顿,目光重新落在宋银身上,“你说沈诚与她……不是真夫妻?”
“二人并不同房,日常用具也不放在一处,那位小夫人还说了‘婚前即有约定’、‘一年为期’的话,属下料定不是真夫妻,装装样子给家里人看罢了。”宋银想了想,忽然压低声音问道,“大人,这趟任务算完了罢?”
陆离看他一眼,“继续跟着。”
宋银愣了愣,“跟着谁?”
陆离一言不发得看着他。
宋银点点头道,“遵命,大人。”
“以后不必拘着时点,有事即刻来报。”
宋银走后,陆离沉默下来。
沈诚,他知道此人,论心机、论城府、论手段皆是混官场的好手。在局势未明之前沈家不蹚这浑水,他不用想也猜到了。
他只是没有想到,锦初过得如此……为难。他本以为,她已觅得良人;而她的良人,能为她披荆斩棘,与她同甘共苦。
陆离一念及此,心中微沉。
算算日子,河东失盗案的人证物证也该运到三川了,是时候该细究案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