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一事,低道,“南姐,父亲还不知我和离之事。”
“知道又如何,难道再抓你回沈家?那样的火坑岂能住人!”司马南想起叶长清的倔强,瞪眼道,“依本宫看,这些年这些人里就数他最没眼光!”
锦初知她多年的心事,忙接过话头,“沈诚不忠不义,我与他之间已经一刀两断,再无转圜的余地。只是现在还不到告诉父亲的时候,等以后觅得机会再告诉他知晓。”
司马南一听沈家,目露不屑道,“本宫看见你写来的信就气不打一处来!那沈家就是个不入流的世家,沈国公也就是个流爵,竟敢这般对你。就凭沈诚这种不入流的出身,与薛家结亲又如何,进了太常寺又如何?这等趋炎附势的小人,有多远滚多远才好!”
说罢噗嗤一顿,扬唇一笑,“等本宫来日寻见机会,替你们好好出一口气!”
锦初听了郑重得点了点头。
若说经历此役,她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愈是危难时刻,愈是能看清楚一个人的真面目。
司马南见她双目低垂,隐有泪光,忍不住心生怜惜,缓声道,“先不告诉你父亲也好,他那榆木脑瓜知道了指不定胡思乱想,倒辜负了你的一番丰功伟绩。”
锦初闻言臊红了一张脸,“其实我今日多有忐忑,直至您来接我,这心里才安定下来。”
司马南看着锦初,打趣赞道,“没想到咱们微微丫头,还挺厉害!连嫁妆都搬回来了,本宫当年也未必有你的这份决断。”
说起来,她也才十八岁,家中又刚刚横生变故。
二人说话间,一只雪鹤“哗”一下从湖心振羽而出。
“我只是不想再浪费时间罢了。”锦初垂下眸,顿了顿,说道,“南姐,我这几日在沈府,看明白了很多事。父亲落狱之后,沈诚递了折子对父亲落井下石,为了先一步保住沈家。我才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般。别人都觉得好的,其实和沈诚成婚并没有那么好。别人都觉得难的,其实离开沈家也没有那么难。”
“我今日才发现,过去自己活得真累,凡事被他人左右。漫无目的得过且过,于父亲毫无益处,于我自己更是毫无益处。”
住在沈家的日子,或许在外人不足为道,于锦初而言,却是刻骨铭心的。
“已经走出了这一步,我便不想回到以前被别人牵着走的日子,也不想再等着别人来安排我的生活。我希望能像您一样,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要自己想要的,堂堂正正靠自己而活。”
锦初说着,抬手将一缕鬓发挽到耳后。
她人生得美,模样还是和未出阁之前一般娇艳无双,目光看上去到底有些不同了。在风霜里浸染蜕变出的眸色,比之原先的五彩斑斓更加炫目。
人都是这样长大的。
每个人都一样。
司马南仿佛也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忤逆了父皇的好意,被母后、兄长埋怨任性,其实内心深处的她只是想护着自己的一份真心实意罢了。即使明知可能得不到,也不愿意将就,只想凭自己争取。
她有些感慨得看了锦初一眼,道,“微微,你在本宫这里先安心住下便是,旁的事情不必担心。”
锦初心中动容,可她早已有主意,想了想,仍是实话实说,“南姐,我来时在路上已经打算好了,在城南的老宅开一间药馆。这是另一件想与您商议,须得先斩后奏瞒着父亲之事。开药馆主要是为了生计,想来父亲的案子审结还待时日。”
司马南提眉不语,听她继续说下去。
锦初安静得笑了笑。
“适才一路见着不少难民,这些人离乡背井,想必生病了也很难寻医。适逢乱世,我别无所长,唯一会的是制药之术,恰能为百姓略尽绵薄之力。等他日父亲案子了结,我还希望能以此为他撑住家门。”
说完,她仰起头,一脸的乖巧笑意,又是那个调皮的锦初,“在我安定下来之前,嫁妆可不可以暂时存放在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