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理愣愣的:“你这是说,等到他清醒过来,他就会看到我了?”
“是的。”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欧阳,随即又扭过头去,看着身体扭动幅度逐渐变小,慢慢安静下来的严初:“他……看得见我了?”
萧理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最好的结果,就是他能够以活人的身体复活过来。到时候不管严初是年轻还是老,只要严初还愿意和他在一块儿,他就和严初在一块儿。如果严初不愿意了,或者严初早就和他分道扬镳了,那他就再一个人过。
可是……一点通灵能力都没有的严初,为什么说能看见就能看见了呢?
萧理忽然觉得有点慌张。好像自己一直藏着,不用被人看见听见,整个人都感觉安全得仿佛躲在蛋里的小鸡仔。但这一刻,他却要在严初眼前重新曝光。
不,没什么好怕的……从前浑身脱光光见面也是常有的事儿……
萧理深呼吸一口气。
然后他往后嗖的一下,就窜进了小柴犬的身体里。
欧阳一扑哧一笑:“你这人,想什么呢?”他抬手把柴犬拎起来,一人一狗两双眼睛互相盯着,小狗片刻黯然地垂下脑袋去:“不知道,有点怕。”
欧阳一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去捏柴犬的下巴:“如果怕的话,就和我一道走吧,这个人有什么好留恋的?”
萧理从他手里挣开,跳在地上,走了几步,小爪子抓在地毯上毛茸茸的线球上,低声道:“我喜欢他。”
“喜欢什么的,只是错觉罢了,能够真正在一起,才是真的。”欧阳一道:“你们不会永远在一起的,萧萧,你注定了是我的。”
萧理听得一愣,扭头去看欧阳一,就见他抱着手臂,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眼里却闪着严肃的光,似乎他方才说的话并不是随口说的玩笑,而是有根有据,命里缘定。
萧理讷讷道:“你……你怎么这么说……”
欧阳看着他,却不再开口。
萧理把眼移开去,半晌想要说什么,却还是闭上嘴,小小的身子爬到床边,一跃上了床,在严初的枕头边上卧下。他不懂,欧阳一对他这种奇怪的执着到底算是什么,欧阳不爱他,他从来没有从这个自恋变态男那边感觉到一星半点儿的爱意。有的只是捉弄戏耍吧?难道说这是欧阳习惯的表达爱意的方式?那也未免太孩子气……
欧阳一站起来,道:“我走了。你看着吧,不会死。”
他转过身去,萧理忙道:“多谢你,欧阳。”
欧阳一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一勾:“若是要谢我,多的是别的法子,我不稀罕一句谢。”说完摔门而去。
莫喜在旁边啧啧的:“你们两个也是,怎么回事啊?”萧理气闷地卧趴下来:“我怎么知道。”他向来猜不到欧阳一的心思。地球人都猜不透欧阳一的心思。
萧理把脑袋枕在爪子上,扭脸看严初。严初已经彻底安静下来,脸色红润,方才可怕的动静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是他爱的男人。他这么坚定地想着。
其实,为什么这么喜欢呢?甚至谈上了爱?
也不知道……当初最开始,不过是因为太寂寞,严初又很好……一旦安顿在了一个人的身边,就不想要离开了。从来没有尝试过这么温柔安好的日子,谁都会抗拒不了吧。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严初的脸颊。
严初的脸微微动了一下,似乎觉得痒,睫毛在风中微微地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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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初睁开眼来。
他觉得头疼欲裂,就好像昨天晚上宿醉,还是十分严重的宿醉,可他明明记得自己滴酒未沾,因为发烧,早早就睡了,萧理还帮他叫了医生过来。
对了,萧理。
他扭过头,就看见枕头边上卧着一只小小的柴犬。眼睛闭着,也不知道身体里有没有魂灵。他半撑起身子,忽然又想起来自己对小柴犬大吼大叫的事情,不由苦笑一声,只能寄希望于萧理叔叔还算是一个比较大度的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这个大叔这么在意,就算他死了变作魂魄,天天面对着一只小柴犬,也反而只是让怜爱日增,从不曾有的妒忌,也常常骤然冒出来。
或许真的是命中注定,让他要陷入到这一段荒唐的感情。
严初戳了戳小柴犬的身体。柴犬的皮肉在他的指尖陷下去,半天没有起来,这是一具死尸。严初又轻轻唤了两声,柴犬更没有一丁点儿的动静。
萧理不在。
他生气了吧?被莫名其妙地吼那么一通,任谁都会生气。
去找欧阳一了吗?
好吧,其实欧阳一确实更适合……严初默默地抚摸柴犬的身体,感觉到小狗在自己手掌下的冰凉彻骨。
萧理从厨房里抱着热水瓶过来,就看到严初半坐在床上,歪着脑袋在抚弄小柴犬。这人有什么古怪的癖好吗,喜欢玩弄尸体神马的……萧理打了个寒颤,然后低声骂了自己一句:“老是胡思乱想。”
“谁?”
严初却听到了声音。他抬起头,然后呆滞住了。
萧理……
是萧理。
脸色苍白,但是在脸颊上却带着一抹奇异的暧昧的红晕的萧理。他穿着衬衣和开衫,牛仔裤松松垮垮地落在胯骨上,一条皮带半垂下来。他赤着脚,光滑的脚背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脚趾似乎因为空气的寒冷,在微微的瑟缩着蜷曲。
最重要的是,萧理,漂浮在半空中。
严初和他的视线相撞,整整一分钟,一人一鬼,谁都没有讲出半句话来。然后一分钟过后,严初整个人就跳了起来,但是他被床单紧紧地绑在床上,才刚弹起身来,就又重重地落下去,后脑勺砸在床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