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闪过一幕幕陌生的画面,与其是某个人的梦,倒不如说是断断续续的回忆。
一个年轻的神躲在云层中,痴迷地凝望海面上娇柔纤弱的人鱼公主,丝丝清风周旋在银蓝的发丝之间,奈何沾满海水的银丝紧粘着珍珠色的肌肤,人鱼公主眼睑眨动之间,魅紫的双眸折射出比钻石更瑰丽的色彩。
年轻的神借着神力操纵清风,将人鱼公主轻柔的歌声带到自己耳边,细细地回味着歌声中凄美醉人的意境,把自己的理智完全淹没到歌声的魔力中,任由时间缓缓流过,缠绵悱恻的人鱼之声一声一声倾诉着她的寂寞,温柔暧昧得让人刻骨铭心再难忘怀。
于是,他的心完全沦陷在这首歌中,渴望能陪伴她的身侧,再一遍、再一遍地聆听她的歌。
为何他们不能相爱?
血统不是他能够选择,可爱她的心同样不是他所能选择,铺天盖地的思念使他没办法欺骗自己不爱她,与日俱增的爱意是无法抗拒的折磨。
然而,他每次看着人鱼公主靠在修普诺斯的怀中,神色动人地和塔纳托斯谈笑,心仿佛被名为妒嫉的火焰狠狠灼烧,可他始终没能忍心转身离开,什么他都可以放弃,唯独舍不下段情,那双魅紫的水眸看在他的眼里,也看进了他的心里!
所以,他用粗鲁的蠢办法将他所爱的人鱼公主抢到自己的神殿,最终获得她的首肯娶得心爱的新娘,对他而言,即便明知道美丽的妻子心里从来没承认过他,他依然爱着自己的妻子……
有着苍蓝发丝的男子出现在安菲特里忒面前,他如海洋般浩瀚的眼眸饱含柔情地凝望着她:“第一次见面,我从歌声中听懂你的心在彷徨,寂寥不安的情绪深藏在你的歌声里,你眼中闪烁的迷茫仿佛在说世界让你感到陌生,你需要有人在身边支持你,所以我想成为你的依靠,同时,也是我活着的意义……安芙,我的妻,要如何才能让你相信我爱你?”
安菲特里忒清楚,眼前这位不过是波塞冬神识残留,她没想到第一个听懂她寂寞的竟是波塞冬,果然是流连花丛惯了,才会特别解女性的心思吧,可笑她居然有那么一点的感动。
想着,安菲特里忒叹了一口气,含糊地说:“海皇陛下,三大域主的权利没有男神能拒绝,你已是海皇,我相不相信又有什么意义呢?何况,人鱼之歌本就悲戚忧郁,大海是相当于我的家,你怎么会认为我在海中感到寂寥不安呢?”
波塞冬不怒反笑,他柔情万千地捧起安菲特里忒俏丽的面庞,犹如海潮般的声音充满欢喜,说:“安芙,你是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拒绝我。从我把你抢到我的神殿,你眼中分明没有我,嘴上依然答应我的求婚,你知道吗,你的允诺真的让我高兴得死也愿意!我曾以为只要我时常把心声倾诉给你听,终有一天你会相信我的爱,可你给我的从来都是云淡风轻的微笑,在你的心中我永远是个风流浪荡的男神罢了,即便我做了错事,你依然对我不看不顾,连骂我都不屑。”
安菲特里忒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抡起巴掌就朝波塞冬扇过去,吼道:“老娘以前不晓得你有被虐倾向,既然你早就看过我揍塔纳托斯的样子,我也懒得继续跟你客气!丫丫的,老娘想揍你已经很久了!!你个米虫,成天光吃不动,把该做的工作推给老娘!当老娘是superan啊?!”
被安菲特里忒痛揍,波塞冬居然还笑得出来,他忽然搂住安菲特里忒,双手用力抱着她,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唯恐再一次失去她。
波塞冬低下头,靠在安菲特里忒耳边喃喃地倾诉他长久以来的担忧:“安芙,安芙,我的安芙!你还活着真的太好!知道你失踪之后,我立刻就冲到奥林帕斯去找宙斯,可他辩称根本没见过你,我真担心,怕你中了他的诡计,你把雅典娜逼出海界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怀,雅典娜是他手边最强的战力,宙斯为了取得海界的权柄,非取你的性命不可。”
拍开波塞冬,安菲特里忒冷淡地回答:“海皇陛下,您大可安心,我会保重自己,不让雅典娜进海界,有各位古老的海神坐镇,海界的权柄不会轻易落到宙斯手中。”你也可以安心地继续当你的海皇。
波塞冬无奈地苦笑,从以前就是这样,不管他说什么,安菲特里忒都认为他别有居心,一次机会也不肯尝试相信他。
固然,能够安然治理海界多年,安菲特里忒多疑是必然的,然而一想到妻子防他比防贼还严,波塞冬就分外难受,此刻她肯把心里的话坦白出来,恐怕是因为看出现在的他仅是一缕残念,很快将会消散,没人能得知她贤惠庄重之外的一面,不会被捉到什么把柄。
“不管你信不信,安芙,我从不在乎权利。我知道就算我说得再多,你只会觉得我是在做戏,只因为我的血统,你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我,不肯让我了解你!安芙,你什么都不肯对我说,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我只能不停地猜!除了淡漠的微笑,你甚至不曾给我一个生气的表情……”
安菲特里忒的固执和猜疑让波塞冬十分无力,就算他把心掏出来,多半也不能换到安菲特里忒的一次回顾,他的妻子对认定的事很难劝回头,正因为如此,他当初才会决定抢婚,若不那么做,也许到今日他们仍然形同陌路。
如今的情况也不算好,不过至少安菲特里忒没有再无视他,至少他还能以海皇的身份和他的海后说上一两句话,至少在陌生人面前一向端庄的安芙会动手打他,是不是说明,安芙的心中终于有他的一点点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