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其事地说,日本来的。莫眉笑道:“别逗了,还山本五十六写的呢。”
还真是一封日本来信。莫眉给阿扁和秀莲洗完澡,这才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她很纳闷,信封上的字迹工整、端庄,却是她完全陌生的,她把信打开。
信是彭树寄来的,他说他在日本讲学三个月,是日方某大学出资邀请的。
他住的地方是一座独门独院的木屋,除去工作的时间之外,只有一个打扫卫生
的老头陪伴着他,而且那是一个面带微笑但是不爱说话的老头。彭树说,生活是变
得简单和宁静了,似乎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境界,但他还是希望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
他能够在台灯柔和的光线下读信,他并不是无信可读,尽管他翻译的作品不那么风
靡和叫座,但他仍然能够收到零星的读者来信。他说他希望这些信中会有莫眉写来
的一封,就像平常聊天那样说说琐事,也是他在异国他乡的怅惆中的一份化解和慰
藉。
信写得非常好,语气平静、安详,又让人有所领悟。
但莫眉无论如何想不到彭树会给她来信,他们自认识之后,没有过任何形式的
单独相处,甚至没有通过一个电话。她偶尔想到彭树,也是因为他曾经多次看过她
的演出,这对她孤寂和惆怅已久的内心,多少是一种安抚。
许多年之后,莫眉的眼前都会出现这样一幅图画,她坐在郊区院落的一张石凳
上,读着千里之外的来信。秋天的风吹拂着她的脸,随之而起的几缕飘发让她觉得
额头痒痒的,她只是低着头,细细地品味着那些让她安静下来的文字,远山如黛。
人生总会有一些特殊的时刻,你做了在常态下也许根本不会做的事,于是开始了一
个故事。如果彭树没有去日本,那就没有树叶飘零,每天都得清扫的小院,也就没
有排遣不掉的期许和愁思,那他还会给她写信吗?他们之间还会有痛彻肝肠、缠绵
悱恻的情缘吗?!
信上真的没写什么,但在莫眉的心里却是一件事。并不是她会像年轻时那么容
易点燃,也不是彭树果然让她心动,而是她对于情感的那种执着的向往,她的心灵
干涸得太久了。
按照原定计划,莫眉下班之后去了一家大型商场,想买一身好点的时装。因为
“慈善星辉爱心夜”晚会的日子终于定下来了,到时嘉宾林立,美女如云,她总不
能还是乡村女教师的打扮,何况她还是主办单位的人。
商场里面有无数的镜子,这让她常常走神儿,她会不自觉地挑剔自己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