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黎想,照样我行我素,做事从来不会考虑他的感受。甚至变得更坏了,指头勾一勾,引他入网,再毫不犹豫地抛弃他。
“说、话。”他的语气咄咄逼人,却又不如当初那般狠绝。
“说什么?”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那你又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呢?”黎想脾气上来,暂时不打算解释这个误会。陆安屿可真厉害,学会捕风捉影了,耳朵不好就别学人家玩偷听!
“我在你眼里,一直都是傻子,对吗?”陆安屿自我更正般的:“或者不是傻,只是太自以为是了。”
“难道不是吗?”黎想提高了音量,“你自以为是地帮我爸瞒着,以为这样是为我好,我能多心安几个小时,对吗?”
“对!我的确自以为是!我自以为你愿意跟我复合!我又自以为是地开始为我们两个人的未来做打算!”他压着恼怒,每句话都闷在胸腔,掺杂了耿耿于怀数年的怨怼。
“我本来以为我们现在能更好地解决矛盾!能更成熟地面对困难!可你倒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瞒我!”
黎想既生气又委屈:黎康明老胳膊老腿,竟然打群架到住院?!来医院这一路,她设想了无数个可怕的后果。如果连陆安屿都不能做到对她坦诚,她还能相信谁?
“我错了!满意了吗?”在这件事上,他的确没什么辩驳的立场。早知如此,不如实话实说-顶多被黎康明埋怨几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眼瞧又要闹到分道扬镳。
“行!”
两个人僵持了十余秒,目光如探照灯般直射对方心底,试图窥探出最真实的想法。经历上次分手之后,他们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嘴会骗人,但眼睛不会。
视线交汇,拉扯出一连串的旧帐纠葛,如墓志铭般提醒二人当年的任性和傲慢。
黎想抚着胸口顺气,分开这些年她常抑制不住地想-如果她提前和陆安屿坦白心中的惶恐,找他认真商量呢?如果她当时肯多解释一句呢?如果那天她没有佯装洒脱,转头就走呢?
这些「如果」编织了一个绚丽多彩的梦,敲打提醒她: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搞砸了就是搞砸了。
“那你呢?能给我个解释吗?!”陆安屿率先启唇,打破了对峙。“或许,我不配知道你这些事对吗?黎想,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人?”
黎想撇过头,用力揉了揉眼睛。那粒看不见的沙藏匿在眼皮之中,不断刮擦她的眼球。她忿忿地揉眼,感受到沙砾随着眨眼频率的增加,开始全方位折磨她。
陆安屿不由分说地扯住她手臂,厉声呵斥:“别揉!”
黎想拼命甩开他:“不要你管!”
一道道泪帘模糊了视野,缔造出前尘往事的幻影,唤醒了植根于骨髓深处的痛楚。
“你就是自以为是!是你当初说要分手,说再也不想见到我!我躲你躲到有家难回,今年真是倒了大霉,新年第一天就遇见你!”
“我一个人过得好好的,你招惹我干嘛?”
“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你非要这么欺负我?”
哭声很快盖过了控诉,黎想双手捂面,上气不接下气:“你从小就爱欺负我!”
“到底谁欺负谁?”陆安屿有口难辩,不管不顾将人扯入怀中,“你都不肯跟我结婚,买了车票要跑路,我还死赖着你做什么?”
“我说了再等几个月!”黎想前额撞到他锁骨,疼得嘶了一声,转而瞅准他肩膀,狠咬一口:“你就是个聋子!你从小到大都是聋子!”
“”
陆安屿忍着疼,识相地收声,不自觉放软了语调:“别揉,都红了。”他撑起她眼皮,指腹沾满了她的泪水,怒火又熄了些。他轻轻柔柔连吹好几下,忍不住亲吻她额头,将人牢牢箍在臂弯。
黎想挣脱不开,不停推搡着,“你自己聋了!怪我吗!”她一口气怒斥完:“大学城的房子一直挂在中介,我现在不想对外出租了!想自己住!我忘记撤回广告,刚中介打电话说的就是这件事!”
话音未落,陆安屿径直贴上了她的唇。他懒得再废话,索性撬开她的贝齿,尽数吞下她的怨气和斥责。
他自知理亏,却仍旧气得咬了下她舌尖-如果当年两个人能像今天这样多吵几句,该多好呢?如果黎想没有斩钉截铁地同意分手,而是落几滴泪,又该多好呢?
他生怕弄疼她,咬得力度不重,期间还因分神恍惚了几秒。黎想找准时机,毫不留情地反咬回去。她尖锐的齿尖戳破了他的唇瓣;湿津混着鲜血,还沾了几滴泪水,又咸又腥。
陆安屿疼得在喉咙里哼了哼,一只手附上她面颊,指腹擦拭她眼角的泪,哄着:“不哭了”
黎想止不住地流泪,明明她是占理的那个人,反被陆安屿倒打一耙。她还没来得及掰扯清楚,这会又被人堵住了嘴。每次吵架吵到一半他都来这招,不能换个新鲜的招式吗?
陆安屿察觉到她哭得越来越厉害,双手捧住她的脸,对上她泪汪汪的眼睛:“咬疼你了?”
“你欺负我”滚热的泪水倾流而下,渗透了他的指缝。黎想用尽全力推开他,害他娘跄了一步,“你就知道来这套!明明自己错了还要对我发脾气!”
陆安屿心一揪,重新扯她入怀,掌心揉着她的后脑勺:“对不起,我错了。”他语气真诚,忍住想要继续吻她的冲动-医院人太多,这一小会的功夫,已经路过好几个熟面孔了。
积压多年的情绪全然汇聚到眼眶,激出无穷无尽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