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头呆呆地看女人婀娜远去的背影,良久才啧啧说:“你交好运了,好运。我赌你半年就能红。”
可好与坏又怎能说得清。徐天蓝对他千禾来说就像一张越缚越紧的网,然而钻进去却是他的选择。人,可以不去妄想拥有财富与权力,却难以磨灭对名声的期许。千禾就是带着对名声的渴望一头栽了进去。
女人说:“我知道像你这么大的孩子在想什么。”
她称他为孩子,她有多大?一张精致无瑕的脸难以分辨年纪。
“理想、激情、成功的渴望,对吗?”
他愣在那里。他的确还是个孩子。
“我可以让你成功,但是需要你把那无谓的理想放一放。”
“不,你听听我的歌,你会妥协的。”
“我听过,嗓音不错。可是,卖不出去知道吗?”
“你让我试试。”
女人眼睛花了下,嘴角涌出了难测的笑,就像看一头心仪的猎物冒失地撞入她的罗网。“好,那就让你试试。你是头野驴,需要花点代价驯服。我们谈个条件——”
他们签下协议,她完全尊重他的意志,给他钱让他做第一张唱片,销量只要超过一千,她以后便由他,如果不能,他必须接受她的包装。
千禾想:不就一千吗。可他失败了。唱片发行半年后,销量定格在五百零八的数目上。其中有五十张,还是他的哥们儿鼎力相助的结果。
徐天蓝将数据报于他的那个晚上,他醉了。一瓶瓶地喝酒,不发一言。
属于他的那个白衣飘飘的时代已经过去。音乐现在成为大众娱乐的一部分。
徐天蓝把他弄到了她那里。他毫无知觉,歪在沙发上睡。醒来的时候到了后半夜,屋子里隐约地飘着乐音。声音放得很低,刚飘出来就扼杀在扬声器中那种,却反而有了缥缈空灵的感觉,像五月晶莹的阳光追逐着风,又像三月刚冒出头的青草舔噬细雨。
千禾还是听出了是他的第一张专辑。他脑子有点疼,拍了拍,目光顺着窗子里透过来的青光转到沙发旁一个柔软起伏的身影上。是徐天蓝。她正半靠着沙发沿出神地听着。青丝若乌云般倾泻下来,遮住大半脸面,几绺诱惑地散在胸前。浴袍显然没有系紧,松松地呈出万种风情。一双□的足却白得天真。
她听到了动静,说:“你的歌确实不错,我很喜欢。”声音与往常不同,有了些柔软的成分。
千禾没说话,坐起来,觉得嘴干得厉害。徐天蓝又说:“你知道吗?长大后就不得不面临一个非此即彼的选择题。我也做过的,干净地活着但庸常,风光地活着但肮脏。我选择了后者。你问我后悔吗?并不。因为我清楚知道一旦我选择前者,被埋没在生活的琐细中的时候,我一定会无限幽怨地向往后一种。人要燃烧一次,哪怕成了灰烬。你呢?做选择吧。我想你跟我一样。”
千禾舔了舔嘴唇,干涩得难过。他不想选择。他摇摇晃晃站起来,他要走了。至少要喝水,拼命地喝。
徐天蓝伸腿挡住了他。她慢慢抬头,目光如月光下的泥鳅,充满了游动的诱惑。
“千禾。”她微微启开嘴,“你可以成功。”
“什么是成功?”千禾喉咙冒火。
“先把物质的成功争取到手,而后,修身养性,笑看风云。”她抬腿上游,像蛇一样蠕滑,而后慢慢拉自己的腰带,一点一点打开自己,这是个水蜜桃一样的女人,柔软多汁,又妖艳媚惑。她腿一勾,他便倒了下去,跌在一片起伏的温润与柔软之上。她环抱着他,转过身,压到他身上,他被动地躺着,身上却更加干燥,他渴望一场雨。
“你不会是第一次吧?”她笑着,便要去吻他。
他侧过了头,喘着气:“哪里都可以,嘴不行。”在千禾心里,吻属于爱情,没有爱情他不接受。
“为什么?”她恼了,唇凑上去,就是要撬开他,但还是失败了。身体在这样的拉锯中却亢奋起来,她有了被征服的欲望。她宛转着身体承迎他,又用肆虐的声音去迷惑他,他的灵魂便再也控制不住身体。
结束后,他忽然有了罪恶感。极致的快感总会换来极致的虚无。他裸着身子,愣在那里。她双手环住了他,嘴唇在他腹上蠕爬着,喃喃说:“千禾,待在我身边吧。”
他回了南京,没心没肺地过了阵。徐天蓝找到他,“休息够了吧。”
他说:“我不打算跟你合作了。”
徐天蓝笑,“怕什么,按我的策略走,三个月都不用,你会走到一线。”
他说:“如果走到一线的那个人不是我,那种满足感我又怎能去体会?”
徐天蓝拍拍他,“孩子,我们并不真的了解我们自己。你看到你心里的那只鬼了吗?那只鬼注定不会让你平静。”
千禾背过身,装着平淡道:“我想过了,把音乐当□好而不是职业,或许更适合我。”
“等一下。”徐天蓝摘下默镜,对了他掂量了片刻,“都是别人求我,我从未求过别人,但是我看中的东西,它不可能蹦走。我这有样你的东西,你可以看看。”
千禾于是看到了那盘录象带。那一夜,他与她旖旎共度的场景。她略作了处理,女体已经模糊,他却是清晰的,尤其是脸部的特写,那一张兴奋至空洞的脸是他吗?荒唐的还有配乐,他最喜欢的一首歌,干净若天籁,穿过两人亢奋的神经。那一刻,他被讽刺了。
他上去夺,将带子砸碎。
她抱胸含笑任他,他知道她还有复件。很多事,做出后就不能期望洗白。他睁着发红的眼,嘶声说:“你有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