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春看着手表:“潘局,你是来早了。7点还不到呢。让我先把准备工作做好。”
他打了个电话,不久后,有人抱着酒食,餐步等过来,对着大海利索铺好后,他打回李元春说:“怎么样,面对大海喝酒,有点魏晋风度吧。”
潘时人说:“出自你们老板的雅兴?”
“我们老板说了,事成后要好好庆祝。再过半小时,香港那批货就要入关。潘局,这才算是你跟宁远的第一次合作。过了这关,我们就是自己人了,当然,我们老板不会亏待你。”
潘时人暗骂了声娘,姜还是老的辣,“野狼”对自己防护很周密。如果他们的货过不了关,他恐怕只能在阴间等他了。潘时人环顾四周,暮霭沉沉地落了下来,他几乎可以肯定李元春作了埋伏。只要“野狼”—个电话,他就要被推下海喂鲨鱼。
而他此前跟丁关长定下的行动时间就在7点,争取人赃俱获、一网打尽。
怎么办?
不行,必须见到“野狼”,必须取消原定计划!
但是,如何把消息传送出去?
潘时人腹内车轮转,嘴上并不闲着:“那么说,他要半小时后才能到达。他还是不相信潘某?”
李元春谁笑道:“也不在乎区区半小时对不对?我对潘局是充分信任的。来,我们先喝酒驱驱寒。”
“元春,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老板这么怠慢,我可是有气的,你非常清楚,不管香港这票成不成功,我的命已经攥在你们掌心,你们随便寄张我受贿的清单到纪检部门,就够我掉脑袋的。我有必要在这件事上搞鬼?我要求见你家老板,不为好奇,就是图个相互尊重,我潘时人官不大,但也是好面子的人,你们鬼鬼祟祟躲在后头,叫我怎么跟你们交朋友?”
李元春看他真的动怒,安抚道:“您老别发火,不是我信不过你,实话跟你说,香港这票货是我贪图私利,擅自跟港商签的合同,老板知道后怒不可遏,从我们申请免检企业后,他就想彻底洗白了,正正经经做生意。他跟我们说,完成原始积累后就要见好就收,现在不比以前,海关打击走私力度很大,一不小心就玩完了。可我觉得吧,正经做生意,哪有走私来得便当而且刺激?只要是人都是贪的,五万十万的不够,五十万一百万,总要动心了吧。那不爱钱的,我们可以给古董字画,风雅的要不爱,还有美女,只要有爱好,不怕搞不掂。而这跟走私利润比起来,九牛一毛。这次行动,口岸上的办事人员都打点过了,各类单证也伪造好了,又有您老的加盟办,根本就是万无一失嘛。
“可你们老板还是不信?把我约到这里搞个调虎离山之计。一有风吹草动就先把我制服?别跟我说,这里没你的人。元春,你让他们出来。”
李元春急得脸都红了:“潘局,你说你怎么……咳咳……你体谅我,那根本不是我的主意,不,还有10分钟了吗?潘局,你就当忍辱负重,10分钟过去,咱们把酒言欢。大家互相体谅,人在江湖走,刀光剑影的,都是没法子的事。”
“嘿嘿,这就是你们的待友之道,都差把枪子直接送脑门了。”潘时人掏出手机,“老子不跟你们玩了。还有最后几分钟,我豁了老命也要把消息传出去,就当将功赎罪。我根本就是个老糊涂啊,怎么就信了你们这些王八接子的话……”
“别介,有话好好说,好,好,我让他们退开——”李元春大喝一声:“都给我一个个退到林子外,没我命令,一个也别进来。”
岩石后头站出五个彪形大汉,领命撤出。
潘时人依旧抓着手机,心脏却已经噗噗跳了起来,时间一分一秒过,每一分都在心上压下分量,他必须尽快把消息送出去,可怎么送?他拥有的只有这个手机。
但他不可能无故发短信。更加不可能打电话。哪怕说暗语。
不,不,还有一个人,唐末。
他走前通知了唐末,如果唐末够警醒,现在他应该在某块岩石后头。无论他有没有把形势判断出个大概,无论他有没有对他取得信任,他只能在他身上一试。
他于是尽力提高嗓门,说:“过关后要出乱子是不是还要算在老子头上,别说我没提醒你,吉祥饭店已被盯上了。”
李元春笑了:“傻了吧,吉祥饭店都没人了,我们会往那里送?”
“那也难说,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很多人都会自作聪明。”
“你们警方太聪明,我们只好负负得正,老老实实走正规路径。”
“我先在这里撇清,我不可能知道你们把货运哪里。我们的人只控制吉样饭店,过关后的事,老子一概不管。我再说一遍,我只能保证你们过关。你跟你老板说,我今儿不高兴,就等到7点,他要还不来,就是看不起我,我也没必要自降身价。我潘时人就算命被你们捏在手心,但还够格跟你们宁远大干一场。”
“您老怎能这么想?我们真没有对你不敬的意思’原先也是说好只要通关顺利。小心驶得万年船,宁远这种企业,一不小心就完蛋。喝酒,来,敬您一杯。他妈的,这时间过得真慢,真熬煎人。”
李元春喝干酒,抹了抹汗。潘时人同样心神不定,默数着最后几分钟的过去。
10
唐末接到潘时人电话后,就风驰电掣骑在路上。摩托车的滚滚黑烟使行人纷纷远避,他在下班的车流中左右盘旋,如入无人之境。
他根本不知道这一个多月是怎么度过的。办好离职手续回到家,他就把自己跟外界隔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