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若知你们南宫派如此恃强凌弱,我根本不会把冷公子推入这个火坑!”
曾图不是个练家子,在这一群莽汉面前语气不敢太硬,可是话也不留情面,顿时引来一顿豪横。出面顶撞的自然不会是南宫仁本人,早有那没脑子的出来做替死鬼:
“喂,姓曾的,你一个小白脸说什么屁话,别总把你包养的小倌送到人家南宫去——人家是南方的南,可不是男色的男啊!”
四周又是一片轰然,曾图哪里受得了这个,冲上去就要厮打,对方也不示弱,拔刀相向。正是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候,冷楚寒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不大,却分量十足:
“够了!”
他一手钳住曾图的手腕,一手抵住那出鞘的刀,气势凌人,令全场无声。
“何必为了我大打出手?”冷楚寒以退为进,自贬身价,反而令林家那些所谓高手的,有些尴尬。“还请各位英雄豪杰把力气用在看家护院上,不要白白浪费在不才身上。”
如此这般,这出闹剧,总算收尾。
曾图与冷楚寒一并离开,连连汗颜,“枉我比你多跑了这么多年的江湖,竟比不得你那么沉得住气,真是……险些就酿祸了。”
“曾家和林家都是武林大家,如若真为了在下打起来,真是贻笑大方了。”冷楚寒面带微笑,心中不免暗叹,如若那般,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搞不好,变成了两个少主为了他大打出手,他不仅成了小白脸,还是男女通吃。
“代我向曾老爷问好。”冷楚寒作别了曾图,就朝着自己的屋子去了,到了屋口,却发现门是虚掩的,警觉地握住剑柄,微微推了门,扑的一把毒粉洒出来,冷楚寒早已屏住呼吸,健步窜进去,剑尖离那人不过半分,却是全全愣住了。
屋子里不是一个人,而是四个人。
无筝毫无惧色地看着他,而那剑与她脖子之间,有一根手指,顺着那手指看去,是一个毫无杀气的少年。
站在另一侧的沧海开了口:“怜香惜玉都不懂,真是斯文扫地!”
冷楚寒最后才看到一色,其他三个人都站在阳光之中,靠的很近,只有一色一个人躲得远远,在角落的黑影中,那眸子闪着光亮。
他收了剑,负于身后,低声:“你们怎么来了。”
“冷楚寒,你不能再待在南宫了。”
一色慢慢地从黑影之中走出来。
“你来就是说这些?”
一色点了点头,却也摇了摇头,“我来还有我的私事,只是顺便告诉你一声,你有危险,自己保重。”
无筝看看她,当日在山洞里,一色还那么底气十足的说,日后再追冷楚寒,要光明正大,再没有谁欠谁的。
可真到了冷楚寒面前,一色又如此疏远起来,这不似她的风格啊——
无筝的疑虑不是空穴来风,一色的下句话更是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无筝她喜欢你很多年了,她是个好姑娘,你不如和她走天涯去,离开这是非之地。”
……
“猪猪,你烧还没退吧?”海天忍不住上前摸摸她的额头,她不仅没有发烧,还流着冷汗。
“估计是吃了什么毒物了。”无筝点点头。
“我看是头被门夹了。”沧海总结了一番。
一色和冷楚寒同时汗颜,而他们眼中,也直愣愣只有彼此,虽然这彼此,没有半分暧昧。
“你为何说我会有危险?”
“是南宫仁的那个随从告诉我的。”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南宫仁一路追我到海天楼,我把想他烧死在那里——”一色瞪了一眼海天,“只是有人好心办坏事,留了那混蛋一条命。”
冷楚寒点点头,“原来南宫仁是你打伤的,这么说来,你的鞭子——”
一色不言语,只是又瞪了海天一眼。
“看来这一切又是那个老龟蛋搞得鬼!”沧海终于了然,所有人都了然,只是都没有说出口,“冷公子,我可告诉你,那老龟蛋搞出这件事儿来,可不是靠他一个人!那鞭子的残骸本是在魔窟的,如今却在他手里,你可想而知他和血魔姬——”
一提到血魔姬,本是很冷静的冷楚寒厉声喝住:“这绝不可能!”
“这不是可不可能的问题,是事实。”一色眸子动了一动,“我从南宫仁的随从那里知道,这次龙门出镖,并不是单纯要送你来魔窟,而是要在我们成婚当天,把你趁乱除掉——名目就是,你不堪受辱,宁为玉碎——”
冷楚寒嘴唇颤抖,面色苍白。
一色咬住下唇,竟一反常态地说:“是我愚蠢,被人利用,差点害你丧命。我就觉着古怪,血魔姬无故对我那么好,竟要成全你我……原是早和南宫楚暗中勾连,借着我这个被脏水泼污的烂名声,把你一起拖下水去——”
“不要胡说。”冷楚寒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纠结不堪。
之前,有很多事他都捉摸不透。
譬如,一色是如何知道他那阵子旧疾复发、趁火打劫的?再譬如,像宫主这样在乎颜面的,怎么会坐视不理,不出面交涉?又譬如,这次得幸回宫,宫主一字不问,显然已经心中有数……
这一切的一切,按照一色的说法,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也是最伤人的解释。
魔窟不过是个幌子,一色不过是替死鬼,真正要除掉自己的恰恰是自己跟随了好几年的宫主。
此般心痛,无言可表。冷楚寒紧紧攥住佩剑,心中极寒,却不是撕心裂肺,而是一点一点被撕开了伤口,慢慢的,慢慢的看着它流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