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知道,又何必问我?”夜寒烟没什么表情地道。
她需要稍稍低下头,才能掩住唇角微微上翘的弧度,本以为这样的小把戏逃不过祁诺清的眼睛,没想到他却十分紧张,忽然紧紧抓住夜寒烟的手,急道:“那个女人并不是看上去的那样简单,她心机很深,晁国又一直虎视眈眈,我不能将这样一个烂摊子留给大哥,所以只能动手解决掉……我永远不会那样对你的……”
他这样认真,夜寒烟反而觉得有些尴尬起来。她知道以祁诺清的性子,这样的解释殊为难能可贵,所以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歉疚。
其实作为帝王来说,他对她实在已经算得上十分用心的了,相比之下,她的执意离开,反倒显得太任性了些。他虽然甘之如饴,可她一定要无理取闹到底吗?
夜寒烟尴尬地咳了一声,却不知该如何下台,只得装着恼怒的样子,冷笑道:“那也未必。我哪一点比得上莫云纤?你只怕也未必没有对她发过更煞有介事的毒誓,可是结果如何呢?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吧?”
这句话倒也无法反驳,祁诺清心中有些发愁,正不知该用何种方法讨得她的欢心,却无意中瞥见夜寒烟眼角眉梢藏不住的笑意。
他的世界顿时明媚起来。
这个得理不饶人的小女人!
祁诺清装着没有看透她的小把戏,以手扶额忧虑重重似的道:“你的担忧,似乎也不无道理……自古以来的男子都是负心薄幸的,我今日可以为了你抛却天下,却也难保异日不会为了别人抛弃你……”
“你敢!”夜寒烟不及多想已冲口而出。
话一出口,她的脸便“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刚刚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便恨不得立刻钻进地缝里去。
最可怕的是,她似乎听到马车外面传来“嗤”的一声,竟似乎是沫儿那个丫头的笑声。
这个可恶的丫头!
夜寒烟正要开骂,却发现马车不知何时早已停了下来,如此说来,先前的话岂不是全部被丫头们听去了?
她还来不及哀叹,祁诺清又在她已经深受打击的心灵上再添了一把火:“咱们的马车已经停在客栈门口很久了,掌柜和伙计们都在外面等着,要不……咱们去店里面说?”
“祁诺清,你个混蛋!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夜寒烟老羞成怒,终于忍不住向着祁诺清挥起了拳头。
后者见状非但不恼,反而好像十分得意似的,哈哈大笑起来。
夜寒烟反倒有些无措,举起的拳头僵在半空,不敢当真打下去。
虽然隔着马车,但车中的动静,外面显然都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她怎么能像猴子一样被他们看热闹?
恶狠狠地瞪了祁诺清一眼之后,夜寒烟不情愿地放下了拳头,怒声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自去客栈,我要回家!”
见她当真撩起帘子准备下车,祁诺清慌忙抓住她的手腕,笑道:“别处你哪里还有家?有我的地方,才是你的家。”
“你……霸道!”夜寒烟觉得自己应该骂他一千句一万句,但酝酿了很久,却只能骂出这两个字。
祁诺清得意地一笑,显然并没有觉得这两个字有什么不合适。
此时沫儿已经“适时”地过来打起了帘子,夜寒烟躲避不及,已经被那丫头将车中的情形看了个一清二楚。她的脸微微一红,又想逃脱,自然仍是被祁诺清紧紧地抓在手中。
“要不,叫老于去给沈将军他们传个话,就说咱们不去了?”小雅非常贴心地过来问了一句,却搞得夜寒烟愈加窘迫。
眼见马车旁边竟有不少人看热闹似的围着,夜寒烟便恨不得将脑袋埋进胸膛里面去,小雅这样问,岂有不让她尴尬的?夜寒烟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瓮声瓮气地道:“你不想去,便不去好了,我是一定要去的!这个人既霸道又混账,为什么要听他的?”
小雅了然地点了点头,夜寒烟正庆幸还有个好姐妹的时候,却见小雅向老于点了点头:“就按我说的办吧。”
“喂——”夜寒烟还没来得及反对,便见老于马鞭一甩,已经风驰电掣地离开了。
先前出城的时候,这老东西可没有这么快!夜寒烟气得站立不稳,祁诺清在一旁尽心尽力地扶着,反而让她更加无地自容。
见夜寒烟只管怔怔地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祁诺清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忍不住笑道:“那车上只有一个寻常的车夫,车中并没有什么人。你想化作望夫石,应该把头转过来,看着我。”
“你——”夜寒烟忿忿地在他手上掐了一把,发现他全无反应之后,不禁大感挫败。
没错,在他的面前,他始终是被欺负的那一个,这件事道现在为止还是没有任何改变!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获得了自由,没想到还是要继续被吃得死死的!
正又气又恼时,祁诺清却又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如果你愿意一直被人围观,我们可以一直站在这里。”
夜寒烟瞪他一眼,看看周围那些闪着各色意味的目光,顿觉大窘,只得由着他半拖半抱地拥进客栈中去。
在他住惯的房间之中,他终于“善良”地将闲杂人等都远远地赶开了去,但沫儿那个混账丫头退下的时候,脸上露出的那个欠扁的笑容,让夜寒烟有种立刻冲下去掐死她的冲动。
但她此时可不敢轻举妄动。祁诺清是不好惹的,她一直知道。
夜寒烟站在窗边,警惕地盯着祁诺清的一举一动,半晌才没什么底气地问:“你到底想要怎样?我虽骗了你,那也是因为你先对我不好的!你一个大男人,总不至于那么小气,这点事也要跟我算总账吧?”
祁诺清好笑地看着她外强中干的模样,欣赏了许久才笑道:“我知道你始终对我不放心,可是如今我已经不是皇帝了,我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身份的平民百姓,再也没有了招惹旁的女子的资本……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我们找个深山老林隐居起来,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果夫人还是不满意……”
“还不满意,你待如何?”夜寒烟听得出神,一时没有留意到“夫人”二字,否则必定又是一阵好闹。
祁诺清双手背在身后,煞有介事地道:“那么你只好给我生十个八个孩子,让我每天为了养活你和孩子们而疲于奔命,再也没有时间和心思去移情别的女人——”
“祁诺清!”
客房之中传来怒吼声和摔落了什么东西的声音,躲在外面的小豆子他们齐齐捂着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