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明白最好,若是不能,本宫也不敢指望他了。”皇后长叹一声,神色甚是忧虑。
夜寒烟知道她也不过是故作坚强而已。她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后,不靠皇帝,还能靠谁呢?女人力挽狂澜未必不可能,但至少手边要有可用之人才行啊!
皇后向她这边看了一眼,又道:“本宫最看不清楚的人却是你。你跟二皇子暗地里筹谋的那些事,本宫不敢说全知道,却也能知道六七成。本以为这一次二皇子有你帮忙,十有八九要让清儿栽一个大跟头,谁知你又临阵倒戈,反让二皇子和出云公主无法招架。按理说,扳倒了清儿,对你四皇姐的事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怎么反而相助清儿呢?”
夜寒烟虽然无愧于心,但三番五次被人提起“临阵倒戈”,面上到底有些尴尬,何况此事确实是自己任性妄为,并未考虑到什么江山大业,此时见问,垂首沉默了半晌才道:“四公主生性高傲,必定不会希望别人说她是靠暗害对手而成就大业的,何况……即使没了三殿下,昭德皇朝复国大业,也依旧难成,徒然多伤人命罢了。”
秦素锦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没有半点惊讶的表示,夜寒烟知道皇后必定已将自己的身份对她说过了。想到皇后一向多疑,如今竟肯对这个女子如此信任,她心中不禁暗暗纳罕。
看来,她禁足的这两年,宫中还是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呢!
只听秦素锦柔柔地笑道:“二皇子处心积虑谋害手足兄弟,可见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昭仪姐姐若是一路帮他到底,也未必能得到什么好结果,如今能够迷途知返,真是可喜可贺。”
夜寒烟尴尬地笑了一笑,心中颇不是滋味。
但她却也知道秦素锦说的正是实情。祁诺浔这个人的心里真正在意的,恐怕只有他自己,有什么是他不能放弃的呢?她不管帮他做多少事,最后只怕都跑不了兔死狗烹的结局!
皇后忧心忡忡地道:“这一次,算是我们死里逃生了,但是二皇子一定不会放弃的。皇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连咱们都已经心急如焚,他怎会不着急?本宫担心的是,皇帝若不肯再信任他,他会采取非常的手段。”
这种可能,昨日秦素锦已经提过,夜寒烟虽觉得有些危言耸听,却也不敢掉以轻心。直觉上,她觉得祁诺浔是有可能这样做的!
秦素锦垂首思量半日,方叹道:“但愿是我们多虑,只是此事毕竟重大,不可不防。”
夜寒烟知道,皇后既然提到了这一点,就必然是发觉了什么。想到祁诺浔竟丧心病狂若此,她心中不禁暗暗后怕。
皇后又向夜寒烟叹道:“你如今已经跟他撕破了脸,要提防他衔恨报复。我猜他以后未必没有用你之处,近期定然还会找你,只怕未必不会花言巧语将他原先做的那些事圆过去,你自己的心里,可要有几分成算才好。”
夜寒烟虽然心中有事,听到这句话也不禁苦笑起来:“娘娘果然料事如神。”
皇后听她这样说,便知道她这话提醒得晚了点,祁诺浔很显然已经这样做过了。
秦素锦见状忙问:“我们眼下该当如何?如今三皇子正在塞外苦战,大皇子又云游未归,京中完全是二皇子的天下,他若是趁此机会起事,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吗?”
“那自然是不行的。”皇后闭上眼睛,疲惫地往后靠了一靠,素月忙帮她放好靠枕。夜寒烟用心看时,只见皇后的脸色比昨日越发苍白,显见得也已是年老力衰,精力不济了。
三人各怀心思,却都知道如今的局势已十分危急,稍有不慎,只怕便会成了祁诺浔争夺天下的牺牲品,思之令人惶恐。
相对沉默良久,皇后才叹道:“你们闲来无事,多往皇帝那边走走,相机行事吧。”
夜寒烟心道这话说了也等于没说,但由此推想,已知皇后显然也确实束手无策了,她心中不禁越发惴惴。
正在这时,人报二殿下前来请安,夜寒烟注意到皇后的手指骤然收紧,竟是惊恐已极,秦素锦霍然站起身来,显然也是心慌意乱。
这当口祁诺浔已经踏进门来。看见夜寒烟在,他似乎有些意外,微微愣了一下才笑着向皇后施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昭仪娘娘、婕妤娘娘安好。”
皇后隔了半晌才冷哼一声:“免了。”
祁诺浔直起身来,脸上仍带着得体的微笑,并未有半点不快:“早朝一散,儿臣就赶着过来了,不想还是落在了两位娘娘的后面。母后这两日身体可好些了吗?”
皇后连眼睛也不愿睁,靠在榻上冷冷地道:“托你的福,一年半载还死不了。你不替你父皇批折子去,一大早跑到本宫这里来做什么?”
素月搬了个锦凳过来,祁诺浔随意坐下,笑道:“今日父皇精神好了些,说是要自己先看一阵,若是累了再召儿臣过去。”
皇后轻轻地“哼”了一声,便不言语。
倒是秦素锦怕他恼羞成怒,忙道:“皇上挂念天下苍生,心里总是放不下。其实二殿下胸中丘壑丝毫不逊,他何必如此自苦呢!”
祁诺浔忙起身笑道:“这正是父皇心系天下的一番苦心,为人臣子的感念之余,思之常自惶愧无已。”
夜寒烟闻言不禁冷笑,祁诺浔却也丝毫不觉尴尬,反而坦然地向她问道:“昨日听闻含英殿解禁,娘娘又晋了昭仪,仓促未及道贺,想必昭仪娘娘不会怪罪的了。”
“若是怪罪,你肯赔礼吗?”夜寒烟似笑非笑地问道。
祁诺浔一本正经地道:“娘娘若是见怪,浔只好给娘娘磕头赔罪了。”
夜寒烟嗤笑一声,心下十分不以为然。只见祁诺浔缓缓站起身来笑道:“娘娘若是不信……”
秦素锦见他实在太不像话,只得在一旁打断道:“好了好了,玩笑也要有个分寸,皇后娘娘面前,你们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