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挑事的陈胖子,被打得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后有亭长的娘子程氏,对外宣称她与孟氏合伙开面馆,再没有眼红的同行暗地里使绊子。
夏末秋至,一转眼又到了冬天。这几个月安然无事,大家过得平淡而充实。
江启更懂得些人情世故,从对外人冷冷的,到学会隐藏情绪。只是,虽看着礼貌亲切,面上带着微笑,却笑不及眼底。
江枝的绣技有所提高。全家人的破衣服,都由江枝缝补。裂开的地方无痕修复,破洞处绣了简单的花纹。
面馆每日的纯利,保持在一两白银左右。只不过,都是些铜板和碎银,满满登登一背篓,看起来太打眼。
为了不引人注意,天刚亮,趁钱庄没几个人时,孟氏或江姜便去兑换银票。
买卖顺利,江家也只是伙食丰盛些。其他一切从简。
孟氏和江姜,皆只用一根银簪固定长,身上再无其他饰。
没有买新的布料,全家人的衣裳,都是从老家带来的细棉布做的。领口袖口上的小花纹,皆由江枝绣成。
在大江村,钱财被偷被抢,被迫脱离家族,是全家人的恶梦,至今仍心有余悸。财不外露,就是在保护自己。
南方的冬天,阴冷潮湿,又时时下着雨。越到年底,天气越冷,临近除夕,竟轻轻柔柔下起花瓣一样的雪花。
这种天气,路上行人稀少,大家都窝在家里烤火,来面馆吃面的客人无几。
江启休沐十日,每日在他自己的居室里埋头苦读,为来年开春的童生试做准备。
除夕日,江姜坐在厨房的陶炉前,陶炉上横放着一把用来夹木炭的火钳,火钳上烤着一个糍粑。江姜不时翻动,直至两面焦黄,厨房里弥漫着糯米暖暖的香气。
江枝接过江姜递给她的烤糍粑,迫不及待地咬一口。
“烫,好烫!”江枝一面咀嚼,一面张嘴哈气。
江姜忍不住笑。孟氏笑道:“你慢着点,凉一会再吃。”
孟氏站在土灶前炸黄雀肉。将肉末、红糖、鸡蛋、面粉、水全部倒进盆里搅拌,调成较硬的面糊糊。起锅烧油,用勺子舀一勺面糊糊,倒进油锅,炸至棕黄色,捞出沥油。
炸好的面团,像一只黄雀,故而称为黄雀肉。每逢过年,家家户户都要做黄雀肉。
“今日除夕,我们在家过完年,初二,全家都去给你们外婆拜年。初三,我去拜访程娘子,启儿去拜望里长。开学前,启儿还得去拜望夫子。”孟氏道。
初一回婆家,初二回娘家。按当地的习俗,初一需去祠堂祭拜。今年就不回水江村祭拜先祖了,去了也进不了祠堂。
“都备好礼了吗?”江姜转头问到。
“备好了。按规矩,每年年节,皆要给夫子加送一月束修;给你外婆准备的是一盒她爱吃的桂花栗粉糕,另有一包红糖和香肠,是给你舅舅舅妈的;送给里长的是一块茶砖;送给程娘子一根银钗。”孟氏详细地道。
“以程娘子的性子,她更想要一张银票。”江姜撇撇嘴,不满地道,“才短短几个月,听闻她与其他人合伙,在镇上开了五、六家铺子。
别人经营得当的铺子,她插手入商股,坐等盈利。主要是她没投资一文钱,光分红,跟收保护费似的。”
这样明目张胆的贪污,要是在现代,她等着把牢底坐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