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环方才劝她的话很对,她如今比在京城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日后必然还会更好的。
“下次她再提起这事儿,你就婉拒了吧。”程水若笑道,“这儿咱们暂时还离不了,到底离京城太近了,不好久待。”
小环应了一声,程水若扭过头冲着霁风招招手,霁风不解的走过来,程水若伸手一把拧住他的鼻子,霁风被捏的鼻头通红,却不敢反抗,只有瞪着一双眼睛泫然欲泣的望着程水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也不敢张开嘴巴呼吸,憋得一张小脸通红。
这会儿瞧着才发现这孩子除了黑了点儿以外,模样长得还真不错,大眼睛,高鼻梁,小小的嘴巴,轮廓看起来很深,不由得松了手,又在他脸上拧了一把,程水若笑,“呀,没发现你还挺厉害呢,又是咬又是抓的,竟然没受半点儿伤?”
“我……我……”霁风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错了,被程水若狠狠的捏了几把,虽然不疼,却是心里犯急,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什么话来。
小环见程水若脸上挂着笑,只道她不是真恼,笑道,“小姐快别欺负他了,他就是个没嘴的葫芦,再欺负他怕是要变成结巴了。”
霁风已经快要急哭了,程水若懒懒的松开手,正色道,“以后我再有事,你们不必这般的,一个还没长成的孩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好好的躲着就是了,休要充什么英雄好汉,今日没受伤是运气,真要有什么事,你叫我心里怎么过得去?”
霁风闻言突然叫道,“小姐对我好,谁欺负小姐我就揍他!”
小孩子最能分得清谁对他好,当日见面的时候虽然凶了些,事后却是将好东西尽数留给他吃,郊外遇上人,程水若都将他护着,又教了他不少的东西,就跟他的姐姐一般,他虽在落难,事实上比在家中过的日子也差不了多少。
人虽小,却也看过人情冷暖,只觉得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姐跟以往在城里看见的那些小姐不一样,到底哪儿不一样,却是说不明白,反正很不一样就对了。
程水若闻言笑着拍拍他的头,“等你长大了再说吧!日后再这样,小心我不管你了。”
小环在一边撅起嘴,像是要说什么,屋子外却有人问道,“程小姐在么?在下方定谷,有事求见小姐。”
方管事?他来做什么?
程水若与小环对视一眼,程水若点了点头,小环转身出去道,“方管事,我家小姐请您进去说话。”
进门来将门窗尽数打开,让霁风在一边站着,自己则是去备茶水,程水若站起身来笑道,“方管事怎么得空过来?”
方管事走进房间,只看见狭小的房间里一个女子悄然而立,面上虽带着笑,眼眶却是隐隐有些红肿,身上的粗布衣衫掩不去肌肤似雪,娇俏的面容,略显得昏暗的光线下,眼神却是格外的清明。
方管事眉头微微皱了皱,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似乎与之前他所认识的那位越发的不一样了。
咳嗽了一声才道,“在下听说姑娘在那边受了些惊吓,特地过来瞧瞧,姑娘没大碍吧?”
程水若闻言一挑眉,她与方家的关系近来是缓和了些,大多时候却是那位郑大夫与她交流的多些,加上都有意的回避,双方接触的机会并不多,何况亲自到她房间来。
摇摇头道,“我没事。郑大夫和王大夫护着,白家人也来的挺快。有劳方管事挂心了。”
请方管事坐下,寒暄了几句,却是尽数没营养的话,话不投机,程水若心中揣摩了许久,有些感觉到对方是为何而来的了。
小环沏了茶水进来,瞧见的便是两个无话可说的木头人坐在那里,便是年纪尚轻的霁风也隐隐觉得气氛不太对劲,站在一边拼命给她打眼色。
小环笑了笑,将茶水摆在桌上,程水若伸手拈起茶盏,古人有端茶送客一说,本以为方管事也吃这一套,不想,方管事却是像定在那里一般,任由程水若端了又放,放了又端的好几次,也没起身告辞的意思。
小环见他如此没脸没皮的样子,也有些恼了,出声道,“小姐,您今日淋了雨,该早些休息才是,瞧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
方管事这会儿是有话在喉咙口,徘徊了好几次都说不出口,他是为了那些病人来的,可是那些人今日做的事已是将程水若得罪的狠了,他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医者父母心,何况那病是奇症,那一帮大夫个个都眼巴巴的希望程水若的法子有用,偏生这药方是程水若的,她只治那行商和那个帮她的男子的话,别人都没话说的,她本就不是什么大夫,那药方是她的私产,要敝帚自珍还是无偿给予都是她自己拿主意,以她往日的行径这样得罪她的人怕是早就给赶上了绝路。
程水若心中也知道方管事是为何而来,方家人都有一颗菩萨心肠,可惜就是对她欠奉,倒不是她刻意为难,今日的事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若非对方真切的来求你,你无常的给予的话,别人未必会肯领你的情,日后倒打一耙也说不一定。
升米恩,斗米仇,人世间就是这么奇怪。
若是方家人肯抛弃那些原则,去用了她的方子也无妨,那就不管她的事了。
如今方管事上门来,她是决计不肯主动开口的。
说难听点儿,那些人的死活与她有什么关系?良心她有,可也没有以天下为己任,割肉饲鹰的事儿是佛祖干的,不是她一个受尽苦难的小女子干的。
在这个无依无靠的世道要生存下去,做事一定要多经经自己的大脑,至少之前那些傻事儿她不会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