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疾驶在青灰色的道路上,容沫蜷在副驾驶座位置上,她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犹为刺耳,竟让他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感。不知道闯了几个红灯,平日里至少十五分钟的车程就只用了不足五分钟。易明晞抱着容沫便往急救室里跑,医生见容沫如此,迅速为她通上了氧气,随即皱起眉问他:“怎么了?”
“酒精过敏。”他答,眼睛却一直驻留在她的身上。
“酒精过敏还这么一身酒气?”医生看着他忍不住提高声调,“你是怎么做人男朋友的?知道她酒精过敏还不拦着她喝酒?”
易明晞被这突然的一吼一惊,看着医生反感的样子却无从辩驳,此时容沫的手机响起。他从容沫的衣兜里拿出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不由得皱眉,想了两秒才按下接听键:“你好。”
对方一怔:“您是?我是程弈阳,找容沫。”
“现在在三零二医院。”易明晞言简意赅地说出医院地址,随即挂断手机。
“你翻过她的身子,别让她蜷着,这样不利于呼吸。”医生指挥他将容沫的身子翻转过来,“现在呼吸平稳些了,我们要打去敏针。”
“哦。”他依言将容沫反转过来,在她歪头的瞬间,看到了她脖颈里滑落的吊坠。那是一只有点普通的戒指。那是他们临高考前互相交换的礼物。
他当时是借读生,必须要回户籍所在地考学。还记得临告别时的她粲然地仰头,将一个透明的方玻璃晶体递到他手心,眼眶明明已经发红却尽力咧大嘴角:“易明晞,我已经把自己放到你手心里了,你可不能扔了我。”
语调满是打趣,却有着掩饰不了的郑重,那一瞬间的表情牢牢记在他的心里,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玻璃饰物,里面是她的大头照,笑得毫无心事,高扬唇角。
易明晞犹记得当时便拉着她的手,飞快地跑到学校旁边的首饰店,然后掏出所有的钱买了这个戒指:“容沫,我们x大见。”
因为他知道她的梦中学府是x大,因此也坚决地随之同行。却不料因为这简单的五个字,竟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易明晞愣愣地看着那个吊坠,旁边突然窜进来一个人,没等他反应便趴在她的床头:“容沫你怎么了,容沫!”
此时的程弈阳完全像一个大失方寸的鲁莽孩子,易明晞被他撞得差点歪倒在床上,看着他像是要弄醒容沫似的便皱了皱眉头,用力将他扯向一边:“她睡了。”
“她怎么了?”程弈阳的理智终于恢复了几分,“好好的怎么会病了?”
“酒精过敏。”他淡淡地回答。
程弈阳突然用法语骂了一句,看到易明晞挑眉看他之后才换了中文:“她怎么还敢喝酒?为什么要喝酒?”
“为工作。”他没心思也没义务为程弈阳解释容沫喝酒的缘由,却冷冷地开启了另一个话题,“她在法国经常喝酒吗?”
程弈阳眼睛依然驻留在容沫身上:“初到法国,她曾买了一大箱啤酒,喝了几次也是酒精过敏,憋得厉害。可是她却还是一直喝一直喝,说练练就好了。
“我说了几次她也不听,不过却真的好了很多,一般不会再严重过敏。”他反身看向易明晞,脸上浮出抱歉的笑容,“这次多亏了易先生了,你先回去吧,我守着她就好。”
“好。”他点头,刚才已经在门外看到了蓝若琳的身影,容沫又有了男朋友照顾,他没有理由继续呆在这儿。
容沫醒来的时候已经被程弈阳拖回了家里,不用说,醒来又是被程弈阳好一顿埋怨。她揉着剧痛的太阳穴,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日的情境来。易明晞莫名其妙地去听她的公开课,听完之后莫名其妙地带她去吃饭,然后就是一大群莫名其妙的人拼命灌她酒,后来她体力不支,终于倒下阵来。再后来是与易明晞在楼梯处的狭路相逢,那时,发生了什么?
她好像听见他说,他恨她,他设下这场局,就是等着她的跳入。
他如渊的曈眸似乎是要将她看进心里,但是表情却是决绝与狠厉的,仿佛她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仇人,他说,容沫,我不放手,我们就会永远纠葛。
想到这里,容沫掀开被子,急急地向门外走去。还没触及门把手,门已经被程弈阳推开,看到她下床有些大惊失色:“你怎么下来了,赶快回去躺着。”
“昨天是谁送我去医院的?”她的眉宇里有一丝焦灼和不甘心,“是谁把我送回家的?”
“真是病糊涂了。”程弈阳放下水杯,把她拉到床边坐下,“易先生将你送到医院,然后跟我通了电话,我把你拖回家的。”
容沫一怔,扫了一眼表,立即跳起身来:“哎呀,九点了!”她十点十五还有课。
“别急。”程弈阳将她按回床上,“我帮你请了一天假,学校可以调课。”
“哦。”她应了一句,心里却突然落寞起来。她一直以为这份工作是自己公平所得,可没想到竟是易明晞一手安排,从没料到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中掉入他设计的陷阱,如同高二时一样,陷落得如此彻底。
事到如今,想要不和他纠缠,只有躲避,否则,四年来自己经历的所有辛苦,唯有前功尽弃。
“容沫,你干吗?”程弈阳看容沫突然起身去衣柜翻衣服,问道。
“去学校一趟。”她不希望程弈阳知道她与易明晞之间的纠葛,只能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下午有教学会议,我刚去x大,随便请假不好。”
3纠葛,无穷无尽